意。”狂笑聲中,率眾出帳去了,伯顏分派完兵馬,屏退諸將,獨將梁蕭留了下來。伯顏沉吟良久,忽地嘆道:“其實聖上早想見你一面,只欠恰當機會。唉,他老人家春秋高了,諸王不服管束,屢屢反叛,太子又柔弱不堪,難當大任。是以聖上很想有個年輕有為的大將支撐局面,即便大行之後,也能輔助太子,震懾諸王,開疆拓土,不負太祖遺志。襄陽之後,你每打一仗,聖上都會讓我將戰況報回都裡,詳加考量。上次我入朝之時,他在諸王大臣之前,也不直呼你的名字,而叫‘聯的娃娃將軍’,說是不只將你留給兒子用,還要留給孫子用。唉,以往他屢屢破格提拔你,你也是知道的,這次更是指名道姓,要你帶兵北上,恩寵之隆,古今少有,遇上這等聖明之主,確是你的福氣!”
他頓了一頓,又道:“說到治軍打仗,海都之流決非你的敵手。但你身為朝廷重臣,此次北上大都,須得謙遜自抑,收斂性子。官場不比戰場,戰場上一刀一槍,都看得明白;官場上的刀槍,卻是看不明白。我與你干係不同一般,才容你踢天弄井,別人哪有這種氣量?況且你位高權重,誰又不想取而代之?若人人與你為敵,你就算有一萬個心眼子,也應付不來!故而該硬掙的時候硬掙,該低頭時也要低頭,不可一味自負才學,弄性尚氣,有話道得好:‘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當兵打仗,燒殺擄掠那是在所難免的,若老是斤斤計較,樹敵太甚;其次,你猶須記得,這天下是勃兒只斤的天下。聖上看人,首要是忠心,其次才是本事,即便你沒有不軌之心,但人言可畏,積毀銷骨!就拿今天說來,你對脫歡無禮,本是小事,但若脫歡有心計較,三言兩語,就會變了味兒。你我這等大將,若定了反罪,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說到這裡,再叮囑你一句,莫老是擺弄那幾根破算籌兒,早些時候,郭守敬一心薦你主持太史局,卻被聖上矢口回絕了。我大元以武功定天下,算術曆法終是小道,打仗治國才是正經,更何況,聖上雄才大略,不獨要包舉海內,更有拓疆海外之心,高麗、日本、安南、交趾、古龍、埃及、大秦諸國,都是要一一平服的,你年紀尚幼,一身本事何愁沒地兒使……”
伯顏一口氣說了許多,轉眼一瞧,卻見梁蕭心神不屬,目光遊離,不覺心中大怒,厲聲道:“聽到了麼?”梁蕭身子一震,頹然嘆了口氣,緩緩道:“明白了!”伯顏想了一想,再無別的吩咐,便道:“好,下去安排兵馬,就在這兩日動身!”梁蕭向他深深一揖,轉過身,長長吸了一口氣,邁開大步,向外行去。伯顏瞧他背影,沒來由心頭一亂:“這個憊懶小子,我不知還要為他費多少心思?”
梁蕭走出帳時,天色已昏,悶悶走了一程,忽聽有人笑道:“恭喜恭喜。”梁蕭一皺眉,回頭望去,只見明歸從帳後笑吟吟轉了出來。梁蕭不想理會他,冷冷道:“有什麼可喜的?”明歸笑道:“平章大人消遣明某人麼?大人大權在握,明日統兵北上,若一戰成功,必能彪炳青史,難道不是喜事?”
梁蕭瞧他一眼,冷笑道:“你有話便說,不必東扯西拉。”明歸低笑道:“往日恩怨,咱們一筆勾銷,若你不棄,明某人倒想助你一臂之力。你知道麼?伯顏本屆太子一黨,與脫歡乃是對頭。脫歡日後也必會處處與你為難,但有老夫在他身邊潛伏,向你通風報信,對你將來趨吉避凶,定有莫大助益。”他見梁蕭神色狐疑,便笑道,“你心有疑惑,也是難免。不過此事於我大有好處,方今元廷內外,矛盾重重,外有反叛諸王,朝內親王也傾軋得厲害,只消忽必烈一死,勢必生變,屆時你手握重兵,且有我之助,大可先倒脫歡,再倒太子,然後用兵壓服諸王,必能一舉把持大元國政,屆時你我同享富貴,豈不大妙。”
梁蕭瞧他詭秘神色,打心底裡便覺厭惡,冷笑道:“你當梁某會與你同流合汙麼?”明歸面色一沉,嘿然道:“你又裝什麼好人?明某縱然小有算計,但殺人終究不多。你王鉞一指,伏屍百萬,明某可是甘拜下風。嘿嘿,同流合汙四字,原話奉還。”一拂袖,飄然去了。
梁蕭不禁呆在當地,他從來不齒明歸所為,此時被此人如此譏消,竟是反駁不得,一時心中氣悶已極,頹然站了良久,翻身上馬,到臨安城內走了一圈,買了些胭脂水粉、綵緞衣裙。返回居所時,夜色已深,阿雪正在擺弄針線,見到梁蕭,欣喜萬分,幫他卸下甲胃。梁蕭見她笑靨如花,憐意大生,問道:“中條五寶呢?”阿雪笑道:“白日裡耍子去了,始終沒見回來。”梁蕭嘆道:“他們倒快活,你在做什麼?”阿雪雙頰微紅,輕聲道:“我看李庭他們都掛了香袋兒,你卻沒有。”梁蕭道:“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