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了個技校畢業的張勇,被分配到他爸爸當廚師的四川國營拖拉機廠。可是這個學電焊的技校畢業生,連最基本的電焊工作都不會幹,成了車間遊手好閒的“刺頭”。好在這個刺頭並不惹是生非,只不過早來晚走和經常曠工罷了。
然而遊手好閒,兼愛讀書看報的張勇沒有閒著,他時刻關注著周圍和新聞裡的國家大事和商業資訊。
1990年他家住的大雜院裡,已經出現了當時中國的第一批富人——個體戶。詹婆婆家就在張勇家隔壁,她丈夫有一手祖傳做燻鵝的手藝,詹婆婆一家做起了燻鵝生意。大雜院裡充斥著燻鵝的飄香和洗鵝的惡臭。張勇不僅經常可以品嚐那些賣剩下的燻鵝美味,更被燻鵝生意為這家鄰居帶來的生活變化感到驚奇。詹婆婆家很快成為當時簡陽少有的萬元戶,而此時張勇每月的工資僅90元。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張勇看到了希望。
做什麼生意?賣燻鵝顯然不是張勇所向往的,因為太沒有技術含量。滿腹經綸的張勇豈能看得上飲食業!於是,張勇開始四處尋找生意機會。終於,他捕捉到第一個商機,他去成都的時候,看到很多人玩一種“壓大小”的撲克機遊戲。看到一大堆人圍著一臺機器,爭先恐後往上壓錢,張勇眼睛亮了,就做這個生意!買一臺,放到簡陽,每天的錢就會花花進來。可是去哪裡買撲克機呢?那可是賭博用具,不會公開銷售的。
張勇發揮了他的強項——看報紙,從報紙上找資訊。工夫不負有心人,他終於在《參考訊息》報的接縫處,發現了撲克機的廣告。於是,他在成都走街串巷,明察暗訪找到了一個非法賣撲克機的人。
那是一個一頭長髮,野鶴仙遊的福建人。他對這個21歲來自簡陽的小夥子充滿好奇,因為買這種撲克機的人幾乎都是道中人,而且都要經過熟人介紹。
張勇問:“多少錢?”
福建人說:“要6000。”
張勇倒吸一口冷氣,說:“沒想到這麼貴!”
其實跟同齡人比,張勇在當時是有錢人。因為張勇知道任何生意都要本錢,從他上班第一個月起,工資每月全數交給母親攢著。一般年輕人上班賺錢了,總要買點新衣服,可是一心想做大事的張勇,上班後,居然還穿帶補丁的褲子,這在當時的確有些寒酸和與眾不同。張勇工作兩年攢了整整2000元。這在當時不是一筆小錢。
顯然,福建人是個老練的生意人。他對張勇說:“小夥子,我覺得你將來一定能成大事,因此,賣你5000元。”
序 我寫海底撈(3)
20多年後,張勇跟我談起此事時仍不無奇怪地說:“那個人居然說我能成大事!”
由此可見,要做大事已成為張勇的信仰。儘管他今天已成為一萬多名員工的老闆,他還要從宿命論裡尋找依據。他對那位忘年交——旅店經理——對他的印象記得如此深刻,說明的也是同一個問題。
心理學認為正常人都自戀,人對自己的成功,會更多地從努力和基因方面尋找答案;而對別人的成功,則會更多用機遇和背景給予解釋。
沒人不喜歡誇獎,更何況一個21歲的青年。
再加上,人家給便宜了1000元!這可是張勇一年的工資。
對那位如此看重自己,並給了優惠的福建人,他滿懷感激地說:“你等著,我回去借錢。”
回到簡陽,張勇從媽媽那裡取出自己的2000元積蓄,再加上家裡僅有的1600元,還差1400元。此時,一個幫助爸爸打理雜貨店的中學同班同學,聽說張勇的商業計劃和困難時,毫不猶豫地從爸爸雜貨店的錢箱裡偷出一沓錢。倆人跑到房後一查,是600元。事後證明,這是一筆最具風險精神的“風險投資”。
可是距離福建人的5000元,還差800元?
張勇身邊的有錢人只有賣燻鵝的詹婆婆了。他找到詹婆婆說:“我要做生意,差一點錢,能不能借我?”
詹婆婆問:“差多少?”
“800元。。”張勇說。
買烤鵝的詹婆婆居然沒有問張勇他爸媽知道嗎,便爽快地借給張勇800元。
在那個年代,800元不是一個小數。詹婆婆這麼輕鬆地將錢借給嘴上沒長毛的張勇,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問張勇這位詹婆婆還在嗎?他說:“還在,而且就在成都。”於是,我見到了這位詹婆婆,
20多年了,詹婆婆一家居然還在賣烤鵝,而且仍然是在四川街邊那種路邊店裡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