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看管。早些年楊二還能按跟下河院議定的數目把銀子拿來,這幾年卻藉故老巷煤越來越少,花銷大出煤少,將銀子拖了又拖。東家莊地明知楊二跟他玩心眼卻又想不出辦法,誰讓下河院人丁稀薄一代不如一代呢。
少奶奶燈芯還未嫁到下河院便對南山煤窯充滿了好奇,這都怪爹那份渲染。中醫爹一說起南山煤窯,眼裡都放出金子。他口若懸河,手舞足蹈,完全沒了當中醫時那份自持自重,激情勃勃的樣子能把燈芯嚇著,莫不是中醫爹吃了什麼,忽然間癲狂了?按爹的說法,老巷非但煤沒少反而正到了煤頭上,收不來銀子是有人借煤窯算計莊地,他們從巷上拿走的怕是比交到東家莊地手裡的多得多。少奶奶燈芯讓二柺子留心的正是這事。
自從少奶奶燈芯跟他做了安頓,二柺子便一個心討好楊二,一個心盯著楊二,將他賣的煤一車不落記了下來。
燈芯聽完,沒一絲吃驚的表情。事情早在她的料想中,只不過經二柺子一說,心裡便不再抱僥倖罷了。她的難題同樣在下河院沒人。那麼大一座窯,不是三兩下就能把難心事兒解決掉的。這麼想著,她的心暗下來,很暗,沒來由就衝二柺子發起了脾氣,你個斷雙手的,交待的正事兒不做,賭,賭,你也不怕把命搭進去!
二柺子正在激動處,少奶奶燈芯怔想的時候,他的目光一刻不離地盯在她身上。他是由不得自己,自打那個暗黑險陰的夜晚他的手竄過她的身子後,這身子,就一直藏在他心旮旯裡,想攆也攆不走。二柺子攆過,真的攆過,一想她是下河院的少奶奶,他狂想著的心立馬會湧上一層暗,比烏雲暗,比南山的煤山還黑,那份暗是他一個下人的兒子不能承受的。二柺子在轎子裡摸過不少新媳婦,在溝裡也抓過不少女人的奶頭,可那是鬧著玩的,頂多也就圖個開心,多少解解饞。但這身子,不一般,真不一般,具體哪兒不一般,嘴笨的二柺子說不出,但夜黑裡睡在南山上他想得出。二柺子正嚥著唾沫咂摸著,少奶奶燈芯的罵就出來了。
陰雲(20)
二柺子抖了幾抖,惶惶地把眼神收回去。
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他說。
量你也不敢!少奶奶燈芯跟了一句,就覺這陣兒發脾氣有點早,不是時候,遂忍下火,道,你今兒個回去,天天下趟巷,挖煤的事要說也不難,趕年後能學到個啥地步跟我回個話。
二柺子猛然抬起頭,你是說……
我啥也沒說,路在前頭擺著哩,想咋走你自個看著辦。說完,少奶奶燈芯氣氣地摜了下火爐上的紫銅茶壺。
我懂,我懂,少奶奶你放心,我這就回去,天天下趟巷。二柺子還想說,燈芯制止了。你把拿的錢放下,早上哪兒出這陣就從哪兒出,往後……那條路給你留著。
這一句話,給了二柺子太多的東西。
他來不及細品,忙忙放了錢,倒縮著出了門,哧溜一個影兒,從牆上消失了。
燈芯這才去喚丫頭蔥兒,跟她說,你把這錢給奶媽,就說我在院裡撿的。
中醫李三慢因二柺子輸錢的事不僅讓溝裡幾個女人砸了藥鋪,還讓自家女人險些抓壞了下身。一聽男人跟沙河沿的小寡婦不乾淨,狐臭女人立刻掉轉目標,將恨發洩在自家男人身上。狐臭女人生來就一副悍相,她一身狐臭本來就弄得在溝里人面前抬不起頭,人們見了她,三里的路上就能躲,現在又聽說男人跟小寡婦有染,一下就覺活不成了。她瘋狂地撲向發呆的男人,先是拿尖利的指甲抓他的臉,抓臉不過癮,趁男人護臉的空兒,猛就撕住了下身。我叫你提上東西亂跑,你個長矛挑著剩下的,你個替死鬼家的!
中醫李三慢鬼哭狼嚎,他可以治得了一溝裡女人的病,獨獨治不了狐臭女人這潑悍病。狐臭女人要是發起歹來,是能把他當蝨子掐死的。她力氣大,心狠,下手毒,總之,他不是對手。
一場惡戰結束後,李三慢在藥鋪裡睡了五天,女人不管他吃不管他喝,說有本事這陣就提著爛東西搬沙河沿去,看那個騷貨還要你不。中醫李三慢連痛帶氣,差點一命嗚呼。幸虧他有治跌打損傷的秘方,自個配了藥,乘沒人時偷偷脫下褲子,往命根子上抹。
要說狐臭女人也還心輕,沒往要命處抓,只是在襠裡猛抓猛撕一番,關鍵處還是手下留了情。
傷痛剛剛鬆些,能下來走轉了,李三慢就想找燈芯算賬。不,這次他想直接找東家莊地。他倒要找老東西問問,他娶的是媳婦還是母夜叉,願賭服輸歷來是賭場上的規矩,天經地義,憑啥她就要護著二柺子,還砸他的藥鋪?李三慢一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