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麼可準備的,她統共就那麼幾樣道器,用順手了也懶得換。況且她料想俗世寶地不會有多大的危險,因而沒有額外購置符籙丹藥。收拾東西的時候恰好看見了照心燈,隨口問了一句:“我要出去走走,你要一起來嗎?”
“要!你常年待在這座山上,都不帶我出去玩。”
“你有自己的靈智,我又不是你的主人,你跑哪兒去了我都不知道,哪能次次顧上你?”秦悅解釋道,“比方說,兩年前景元繼任的時候,我本想帶你一同走,但沒見著你的蹤影,只好作罷。”
“真真可惜了。那時候人多,說不定能碰上我家主人。”
器靈的聲音裡有些傷懷,秦悅好言安慰了兩句:“往後日子還長,只要你主人沒有隕落,總歸是會遇見的。”
照心燈萬分肯定地回答:“我家主人是驚世之才,自然不會輕易隕落。”
秦悅本想說:“這世上多的是隕落之人,不乏驚才絕豔之輩。”但估計她這話一出來,器靈就會跟她吵架,所以她只說了一句:“你說的是,你家主人沒那麼容易隕落。”
她的玉鐲被毀了,如今的儲物空間是兩顆小珠子。照心燈嫌棄這兩顆珠子空間太小,不願意待在裡面,一直晃晃悠悠地飛來飛去。於是兩月之後,周浩然便見一隻燈籠停在秦悅身後,辨認了一會兒,道:“你這件道器好像有靈智似的。”
秦悅認真地回答:“確實有靈智,不信你讓它說兩句話來聽聽。”
照心燈沉默。
“我沒有誆騙你,這燈籠有個器靈,真的會說話。”秦悅跟周浩然說完,又對著照心燈搖首,“太不給面子了。”
器靈悶悶的聲音傳來:“又不是多新奇的事,就你沒見過世面,到處告訴別人。”
周浩然點了點頭:“果真是有靈智的。”
秦悅笑著踏上木蓮:“我們走吧。”
照心燈的速度自是比不上木蓮。它很識相地和秦悅一起待在木蓮上,時不時說上幾句話:“今天的雲好看得很,你再飛高一點。”
秦悅心情好,就順著它的心意飛高了一點。
器靈顯然十分高興,一直在木蓮上蹦蹦跳跳。
秦悅瞥了照心燈一眼:“你站穩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
燈籠立馬安安穩穩地立好。
南域靈氣浩瀚,即便在俗世,靈氣也不低微。秦悅和周浩然到達凌江之時,正是傍晚時分。殘陽鋪水,半江瑟瑟半江紅。
周浩然拿出地圖,仔細辨別著方向。這時恰有幾艘畫舫駛來,船上綴以彩燈明珠,隱有絲竹之聲。秦悅好奇,走近了去看。
周浩然本想攔住她,畢竟這兒是俗世,一舉一動難免驚擾世人。但見她已經隱匿了氣息,便不再管她,隨她去了。
秦悅把幾艘畫船一一看過來,頗感意趣無窮:“畫舫夜遊啊,真會享樂。”
然後一艘船裡管絃之音大作,秦悅循著樂聲走了過去,悄悄開啟船側的小窗往裡面張望,就見裡面有若干容貌姣好的女子,或撫琴,或奏簫,或懷抱琵琶,或隨著樂音輕歌曼舞。安詳歡悅之景,盡收眼底。
席間只坐著一個瘦弱的公子,即便在此賞心悅目的情景下,依舊面帶愁容。秦悅大概掃了一眼,便知這人氣息微弱,生機漸失,恐怕命不久矣。
旁人如何自然與她無預。她只是覺得這些女子奏樂好聽得很,於是又滯留在此聽了一會兒。可惜空中漸漸開始飄散了零零星星的雨點,雖然她的衣袍沒有被打溼,但照心燈一直在喊冷。於是秦悅依依不捨地走了,臨走之時,還拿出了掠影琴,跟著和了一段樂曲。
船中的瘦弱公子突然站了起來,跑到船艙外。蒼茫的夜色中,只剩下一道頎長的身影踏水而行,身畔似有一隻燈籠,煙波浩渺之間,依舊閃著火光。
又一少女撐著傘走出船艙,給這人披上披風,道:“公子怎麼突然跑出來了,本就身體不好,現在落了雨,難免又要病上一場。”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回答少女的是一聲嘆息,“縱聞仙樂,難覓仙人。”
“公子說什麼呢?”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瘦弱的男子反反覆覆說著這一句,旋即把脖子上的碎玉解了下來,扔進了浩浩凌江之中。
“公子——”少女不敢置信地扶住船舷,看著碎玉掉進江水裡,只掀起了一點漣漪,“那可是傳家之寶……”
“索命之物,算什麼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