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鬍子斜著眼瞄她:“你詄過的男人沒讓你嚼巴嚼巴嚥了?那些傢伙命可真大!”
“天外有天哩。那男人胳膊一摟就像給我鑲了副鐵箍,身上的皮兒又厚又壯,想咬都沒法下口,就像生牛皮!他跟俺三天三夜的恩愛啊,你蒙上頭想一天也想不出來,你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兒,你這個紅鬍子!”
他摸摸鬍子:“那小子也許是個野驢種兒,不過他千萬可別讓咱遇上,遇上了,他也就完了——他肯定活不成。我會把他肚裡灌滿沙子,然後一抬手扔進海里……”
這兒的天要好起來真是喜人,太陽把滿岸白沙曬得熱乎乎的,讓人真捨不得。海藍得像一塊大玉,沒有一處開花浪。紅鬍子咕咕噥噥把珊子扳在沙子上,兩人仰躺了,看天上的白雲。一會兒他又反身回屋拿來一個酒葫蘆,一人一口喝起來。一支黑乎乎的銃就倚在舢板上,那是他打海鷗取樂的。“咱這日子還真不錯。狗日的我這輩子全是大凶險大快樂。說起來你別嚇著,我的胖娘們兒大肥物件,咱年輕時當鬼船頭領,劫下財寶無數,有上好的娘們兒也順手收了;咱使砍刀宰那些犟人,哧稜稜給他們抹脖兒。最過癮的是劫那些大船,那上面好酒好娘們兒、金元銀元多得是……我真日死他娘了啊!我真日死他娘了啊!”
漁把頭大口飲酒,不再禮讓珊子了。他一會兒工夫就把一葫蘆酒喝光,又回去取來一葫蘆。他暢飲,在舢板上跳躍,迎著大海深處狂呼,伸出一個拳頭威嚇什麼,驚人的髒話一串串從紅色鬍鬚間飛出。珊子在一邊輕輕磕牙掩去驚訝,她這輩子終於見到了一個比自己更能說髒話的人了。瞧這傢伙將各種髒詞兒胡亂搭配,串連組合得奇譎無比,一把一把拋向波瀾不驚的大海。
“我把那些嬌滴滴的花襖兒從她們假模假樣的男人懷裡揪走,哪個敢攔?老漢一火,回手就是一刀。咱把金幣銀幣裝進大肚兒陶罐,一罐一罐埋下哩……”紅鬍子說到這兒戛然而止,一扭身瞥瞥珊子,見她正低頭在沙灘上描畫什麼,這才吹一陣口哨,抓過銃重新瞄準海鷗了。
夜晚漁把頭讓珊子也像他一樣嚼大把的海參和海草,珊子吃下一口就想吐。他說:“老婆子哎,你要比著老漢活下去,一百年也不死,就得吃這東西!大口吃!海參力氣大啊,可要當飯吃下,不出幾天就得鼻口一齊放血,誰也救不過來!竅門在哪?就在這海草上——你把海草一塊兒吞下也就沒事了!你吃!潑吃!”
珊子忍住腥氣和粗濁吃下一口、兩口她再也不吃了。漁把頭半夜將她舉到頭頂,又噼啪一下摔倒,一隻腳踩住她高高隆起的屁股,沒頭沒尾地砸起來。她忍住、咬緊牙關。一陣可怕的親熱、渾打,頭髮都被揪下了一綹。漁把頭每夜將她虎氣生生提在自己肋下,在屋裡走動,看看窗外,愣愣神,又在門旁站一會兒,像是必不可少的午夜巡行。此刻大海的潮聲細碎無邊地匯攏而來,有夜鳥在屋頂嘎呀一叫。他輕輕咬她又黑又亮的眼睛,像要一口氣咬下來、舔下來。他再次將其放到炕上時,她的雙|乳之間、臂上和腿根,都被他搓弄得滲出了細小的血珠。每逢這個時刻,漁把頭催眠曲般的咕噥和哼叫就響起來了,它配合越來越大的海潮之聲,和諧無間地匯入其中、隨之一起波動。她每每震驚的是,自己不是在別處,而是在湧蕩起伏的波濤之上被一個男人索要、被其不間斷地挖掘和尋覓。她閉著眼睛,眩暈,沉醉,欲死欲仙,一陣陣呻吟漸漸變成了嚎叫,這聲音在某一瞬間將漁把頭從另一個世界召喚回來。
漁把頭磕牙,抿著嘴巴,整個人糊里糊塗樂著,咧開的大嘴裡露出了一顆殘牙。
珊子深吸一口說:“老頭子啊,你有時是真能吹啊!你哪有什麼一罐一罐金幣銀幣?你是做夢了吧?”
“咱一點都不吹!要不咱怎麼不跟那一夥漁人撤走呢?咱是留下守、守咱的寶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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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不信!你就是挖出一小罐來讓我看看,我也好相信你說的不是瘋話夢話呀!”
漁把頭困了,閉著眼搖頭:“那可不行。這或許是留給你的一些寶物,或許你連一個鋼�兒也得不著。這就得看你的運氣了……”
七片葉子(1)
珊子對漁把頭說:“昨夜我夢見鎮上的小屋塌了。我得回去一趟了。”漁把頭嗯一聲,算是同意。
珊子邁出屋門的一刻,只聽身後嗷的一聲,回頭見他手扳著腳掌唸叨:“早些回呀!回呀!我離你久了不行哩!”
她匆匆趕往石頭街。待看到鎮子輪廓時,這才開始驚訝:自己竟然真的離開鎮子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