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塊破碎的水泥板被兩名傭兵合力扒開,被壓在水泥板下的光景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站在前面的高大傭兵低頭看了裡面一眼,拍著郝仁的肩膀輕輕嘆口氣:“這個見鬼的年代,是吧。”
一個狀況悽慘的金髮少女被壓在水泥廢墟底下,不知已經死去多久。她的胸腹位置有一道駭人的貫穿傷,幾乎可以透過傷口看到另一側的地面,而在傷口周圍則可以看到翻卷起來的血肉,血肉之間混雜著彷彿電子管線一樣的東西,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這些線路和軟管竟然是與血肉生長在一起的。少女仰臥在廢墟下面,空洞的眼睛大大張開,似乎死前最後一眼仍然在仰望天空,她長髮上沾染的血跡還未乾涸,溼漉漉地將頭髮黏在臉旁,徒增淒涼。
郝仁:“……”
他感覺到資料終端的導航訊號就從這具屍體裡傳來,清晰而準確。
“終端,你知道自己變成啥樣了麼?”
“本機哪知道,”資料終端的聲音倒是挺精神,“媽蛋,所有服務都重啟了,但就是連不上感應裝置,你這次到底是怎麼進來的,怎麼跟之前的傳送都不一樣呢!”
郝仁:“……我估計這跟你現在的感官模式已經改變有關,你現在……變成一具屍體了。”
資料終端的驚呼聲響徹腦海:“hatareyou說啥咧?!”
郝仁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他只能蛋疼地搖頭嘆氣,彎腰想把那具不知道是人類還是生化人的屍體從洞裡抱出來,他一邊忙活一邊跟旁邊的傭兵招招手:“那個誰,來搭把手,幫忙把這幾根鋼筋抬一下……”
“你……”諾蘭表情陰鬱地看著這一幕,握著步槍的手指因用力而略顯蒼白,隨後她面無表情地搖搖頭,“知道了。烏蘭諾夫,卡爾,你們上去幫忙。另外……你節哀順變。”
郝仁沒聽清對方最後一句話在說啥,因為他得專注於小心翼翼地把下面那具屍體轉移出來而不造成更多損傷。幾個人通力合作之後,金髮少女的“屍體”終於被弄了出來,郝仁脫下上衣簡單包裹了一下對方胸腹間那駭人的傷口,隨後順手把她背在背上,抬頭對諾蘭笑了笑:“走吧,我不認路。”
郝仁臉上還沾著血汙,這個微笑顯得分外詭異——至少在諾蘭看來是無比詭異的,她曾在戰場上看過很多種歇斯底里的表情,痛失親人的人類或憤怒,或癲狂,或絕望,但從沒有哪個人的表情像她眼前這傢伙一樣,滿臉是血,卻笑的跟常人一樣平靜,她感覺這笑容中隱藏著瘋狂。
但事實上郝仁真心就是想笑一下……
旁邊那個戴著全封閉頭盔的傭兵忍不住開口了,他的名字是烏蘭諾夫:“你要帶著她走?”
“是啊,”郝仁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傢伙。”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還是找個地方安葬她吧,”諾蘭表情平靜地說道,“她已經死了,你看不出來麼?”
郝仁怔了一下,這才知道誤會大了,但他壓根沒法解釋這個情況,所以只能乾笑著:“那什麼……因為特殊原因我必須帶著這傢伙。而且說實話它還沒死呢,你們信不信我現在正跟它聊著呢?”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頓時周圍人那眼神更復雜了,幾個見慣了生死的傭兵都忍不住別過頭去,所有人心裡就一個想法:這個男人肯定是因為痛失愛侶已經瘋了……
烏蘭諾夫戴著頭盔看不出表情,但他拍拍郝仁的肩膀,聲音低沉:“你得接受現實,否則你堅持不了多久。”
郝仁想了半天,愣是沒組織出可以解釋自己動機的好理由來,最後只能繃著臉表示堅決:“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得帶它走,你們放心,我負責揹著這傢伙,絕對不拖後腿。”
傭兵們用同情和悲傷的眼神看過來,郝仁感覺頭皮發麻,腦仁裡面已經是一碗餛飩了,他只能在心裡使勁跟罪魁禍首對著罵街:“你大爺的!老子突然被扔到悲情男主的角色裡了,配對的竟然還tm是你這塊板磚!”
資料終端看不到周圍情景,但從郝仁的精神連線中它可以知道現在的狀況,這貨的聲音仍然欠扁:“你想開點,或許這還不是最糟的呢?”
“那你說還能有啥更糟的!?”
“說不定你還順便被當成戀屍癖了……”
郝仁悲痛欲絕,有心想把背上這貨扔出去——就跟平常扔板磚的時候一樣,但又怕這麼一衝動引來更大的誤會,所以只能咬著牙在腦海裡發狠:“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嘴賤,但你嘴賤的每一句話,等回到表世界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