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忽而大嘆口氣,說道:“昨日我收到額孃的來信。。”我一驚,此事我竟然不知,怕是奴才偷偷給他的。
“我不知道,自己一直努力做的事情,到底是我的夢想,還是她的**。”第一次看見他這般軟弱的樣子,似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迷惘無措的望著我。眼裡漸漸泛起酸意,在數百年後,誰又會明白,那溫善臉面下的八阿哥,那賢德待人的八阿哥,那心擁天下的八阿哥,只是這般一個平凡無奇,一個為了滿足自己母親願望而愈行愈遠的孩子。
“因我額娘身份低微,從小我便被惠妃撫養長大,宮裡哥哥弟弟都無一例外的看不起我,大阿哥更是稍有不順便重重罵我,惠妃從來不會阻止,只是那般冷冷的看了一眼,三伏天氣,我只是打翻了他一碗冰鎮鏈子燙,便在宮門口站了整整三個時辰,不管是走過宮女,還是路過奴才,都斜著眉目望一眼便罷了,除了她,我的額娘,她淚眼婆娑的在宮道拐角望著我,傻傻陪我站了三個時辰…”她依在我身上,緩緩道著兒時的心酸往事。。
表面風光無限,權力核心的帝王血脈,卻有這般清冷鄙夷的童年,而他仍能成長為這般賢仁之人,已是實屬不易。
但或者她們愛新覺羅家的子孫,都流著戰爭的血,不然他為何會對納蘭蕙月那般絕情狠辣?
其實我一直想問,卻怎麼也問不出口。。相對他,似乎因為心中的歉疚,總不會似對四爺那般苛責,容不下半點風沙。
或許這便是愛與不愛的區別,與他,只是相守。就似兩個在荒涼沙漠中孤寂行路之人,恰巧同路,便結伴而行,久了,便會如親人般難以割捨,卻永遠也不會有相撞迸裂的星火。
不記得哪位哲人曾經說過:愛情發生在初初見面的那一眸,往後的日子,只是消耗而已。而我與他,卻是連最初的那一眸,都不曾有過的。
但今夜,他卻全然敞開了心扉,依著我繼續綿綿說道:“多年來,我一直煎熬著一件事情,我的身上,終是揹負了血債。”我心裡一驚,說道:“納蘭蕙月。對麼?”
他忽的抬起頭來望著我,滿面錯愕的說道:“你,怎會知道…”
我淺淺笑了笑,說道:“我在內務府門外,見過你。。”他半響都不言語,被我窺視了他一直懼怕的心事,怕是有些煎熬。我寬心的說道:“過去的便讓他過去罷。”
他沉吟了許久,才說道:“原先我並不知道納蘭蕙月對我存著這般濃厚的情感,是額娘,發現了她,利用了她。我曾掙扎過的,但我身側的奴才,是我額孃的人,他將那日在宮道上聽到的你與她的對話,盡數告訴了額娘,他要我這般做,我沒的選擇。但我真的不知道結局會是這樣,千刀萬剮啊…我站在人群裡;看著屠夫刀刀割在她的身上;痛的卻是我一樣;那是我的孽;我的孽的。”
他埋在我胸前痛哭;而我卻只能默然相對;我該說些什麼呢。
怪他掙扎自己的命運;還是怪這不平等的封建社會;還是怪…怪他這般懊惱懺悔?
我沒有立場;也沒有任何一個足矣寬慰他的理由。從今夜我方明白;八爺歷史性的失敗;不僅僅是因為胤禛不可匹敵的權謀手段;更因為他兩的心;本質上便是如此不同。
四爺雖手段黑暗;但卻心懷天下;為了一光明的理想而理直氣壯。心無旁騖。他的自信;龐大無境;相信唯有親登九五;天下方可更加昌榮。
而八爺;卻只是揉著一顆脆弱的心;一切努力僅為掙脫這社會印在他身上的低等烙印。正因著目的的微渺;而難以從暗黑的深淵中爬出。當自責彷徨時時煎熬著自己的心;又如何能迎風而立?
第一次這般袒露心事;我與八爺的距離;因那一晚而更加親近;白日裡更是形影不離;但過了兩日;京城卻來人了;只見滾滾煙塵;一人一馬;我本以為是向康熙奏報北京之事的;那報信差役卻向康熙請安之後徑直跪在了八爺面前。
“奴才向八爺請安!”此時眾多阿哥福晉們都聚在一起,聽此奴才大呼之聲,不免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這裡。。。
“起來罷,可是家中有事?”八爺淡淡問道。。
“八爺大喜!侍妾張氏前些日子已由太醫確診,已有了一月身孕!”聞此眾人皆樂呵呵的笑著,紛紛前來向八爺道賀:“八弟,這可是你的嫡子啊!”太子頗為高興的說道。
而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懷著不安的神色望了我一眼。
我聞此訊息心裡卻是有些苦澀,本以為他不在我房裡安置,便會去郭絡羅氏那邊睡下,誰能想到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