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著她在江寧城聽到的那些話,趙老爺不時地應兩句,有做完農活兒回家的農戶從他們身邊經過,笑著向趙老爺趙夫人打招呼,趙老爺便對他們點頭微笑。吉祥覺得,這樣的場面太溫馨了,溫馨得讓她想落淚。災難過後,人們往往會加倍的珍惜身邊的人,所以,有的時候痛苦和磨難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回到家中,少不了要應付一番眾人關切的詢問,趙老爺與趙夫人各自揣著心事,所以也只是含笑道好,然後便回到房中,商量起銀子的事情來。趙老爺知道衙門抓了他去不會白白的放人,定是趙夫人答應給郭濤那貪官銀子才救得自己出來,只是不知具體是多少銀子,待趙夫人說出數額時,趙老爺沉默了一陣,許久後才重重地嘆了口氣道:“那貪官顯然對咱們的家底清楚得很,既要將咱們逼到絕處,卻又不會逼死咱們。如今也只好將銀子給了他,再早些把貞娘與高先生的事兒辦了,從此咱們家便再無什麼可圖的了,省得那起子小人時時惦記,也罷,也罷。”說完後面帶愧疚地看著趙夫人的眼睛,苦笑道:“只是苦了夫人,又要跟著我受窮了。”
趙夫人笑道:“不怕老爺笑話,我卻覺得從前過的窮日子是我最歡喜的日子,只要一家人平安,再窮也不怕。”夫妻倆說了一些體己話,又感嘆了一番後,才開始商量今後的日子要怎麼過,莊子肯定是要賣掉一個的,否則家裡湊不夠兩千兩銀子,可是若賣掉莊子,今後便真的要節衣縮食過跟農戶們一般無二的生活了。
趙老爺這邊為銀子和日子犯愁,吉祥那邊也在張羅銀子的事情。箱子裡的金飾不知道能賣多少銀子,不過能賣多少算多少,若是能抵一個莊子的價錢當然更好,那樣的話,起碼這個家能維持現在的生活水平,不至於艱難到要堂上二老下地辛苦勞作。吉祥將箱子裡的金飾一古腦兒的包了,又從放小玩意兒的箱子裡拿出那枚當初讓郭濤肉疼了許久的象牙環佩,一併交給了張福,讓他明日一早便帶去平縣賣掉。
張福見自家小小姐居然如此信任自己,心裡自然是感動的,同時也更小心了,第二天特地叫了兒子張源並大孫子狗子同去,以免出點兒什麼自己應付不了的狀況,辜負了小小姐的信任。
趙老爺與趙夫人在房中商量好後,第二天便打算叫張福去辦賣莊子的事情,趕巧張福去了平縣,趙老爺找不著人只得先將此事放著,卻又叫了貞娘到跟前來,讓趙夫人跟她講話。趙夫人鄭重其事地問道:“你且跟娘說句心裡話,你可看得上高先生?若是看得上,娘便替你說去,若是看不上,娘便將此事壓下去,就當沒發生過。”貞娘沒料到趙夫人會跟她說這事兒,臉頓時羞得通紅,只小聲應道:“女兒自是看得上高先生,卻怕他看不上女兒。”趙夫人笑道:“傻閨女,你這麼好的品貌,他哪裡會看不上,我這就讓你爹找他說去。”
於是趙老爺去了高嵐的廂房,因這幾日家中出事,高先生也暫時停止了教課,再說他的臉至今還未消腫,也有些影響他為人師表的形象。清閒下來的高先生在房中作畫,倒不是他特別鍾愛繪畫,實際上琴棋書畫之中他更鐘愛琴,不過一來是趙家沒有琴讓他可彈,二來是吉祥的繪畫天賦驚人,眼瞅著就要趕上他這個先生了,這讓他既驕傲又自卑,他知道吉祥繪畫上的造詣總有一天會超過他,但他不希望這一天這麼快到來,起碼也要讓吉祥過了十歲吧,所以他閒下來便練習,希望能延緩被吉祥超越的時日。
趙老爺敲門進屋後,便見到一張畫到一半的仕女圖,趙老爺遠遠地瞅了一眼,覺得那畫中人有幾分眼熟,高嵐忙拖出椅子來請趙老爺坐了,又拘謹地站到畫前,面朝著趙老爺,希望擋住他的視線,但眼尖的趙老爺已經瞧出來了,畫中人正是貞娘。
趙老爺心裡一下就踏實了,從這畫看來,這樁喜事是**不離十了,不過也還是得問問,至少要讓他親口應承,於是趙老爺清了清嗓子問道:“高先生來咱們趙家也有許多年了,可還習慣?”高嵐見趙老爺似乎沒有發現畫有什麼不妥,心裡安定了下來,笑著應道:“是啊,近六年了,多虧老爺照拂,把晚生當家人一般看待,晚生心中感激不盡。”
趙老爺笑道:“我也不跟先生繞彎子了,今兒是來問先生,可願入贅我家?”入贅在這個時代其實是一個帶有侮辱性的詞,但凡有些血氣的男子都是不願入贅女家的,入贅的男子便如同嫁人的女子一般,凡事都得聽女家的,上要侍奉岳父岳母,對妻子也要恭敬,這些都還不算什麼,最痛苦的是在外面也抬不起頭來,但凡人家聽說你是入贅的,便會覺得你是個吃軟飯的軟骨頭。
高嵐臉色白了白,笑容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