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金井醫生剛才說過,你沒事的,不是嗎?”
“不,我想和裡見談談。即使他有事,你也請他務必過來一趟。”
財前督促杏子聯絡裡見,得知裡見答應她會在傍晚左右趕到後,財前對杏子表示:“你也累了,剛才兩個孩子直嚷嚷說家裡沒人陪,今天就回家休息吧。”他強硬地要求猶豫不決的杏子返家。
病房裡只剩下財前一人,他閉上眼,反覆思考著金井的每一句話,他還是不解。他覺得自己得的絕非單純的胃潰瘍,而是胃癌,而且已經轉移到肝臟,所以才會出現黃疸症狀。想到這兒,他的心臟“咚咚咚”地狂跳著,宛如敲打著大鐘般,頓時掉進了絕望深淵。 “我也想好好地問問你我的病情。”
財前目不轉睛地看著裡見,只見他一頭蓬鬆亂髮,寬廣的額頭下流露出真誠且嚴肅的眼神。財前不禁想,自己最能信賴的人,就是裡見了,而自己最愛的女人,就是捎來鮮紅玫瑰的慶子。
“怎麼了?你想問我什麼?”裡見問。
“裡見,你們是否在隱瞞我的病情?”
“沒有這一回事……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呢?”裡見的表情平靜,反問財前。
“你看我的臉,黃疸已經這麼嚴重了。你要怎麼診斷這個現象?”
財前的聲音沙啞,裡見依舊淡淡地說:“我想是肝炎的關係。”
“那麼,手術時,肝臟的狀態又是如何呢?你也在場,應該看得清清楚楚。”
財前硬撐起身子,像是在掙扎著要求取生存機會。
“手術前,肝臟就已經腫大,加上胃潰瘍手術的侵襲,才會引起急性惡化。你一定要問為什麼不等肝臟消腫後,再進行手術,但因為你的胃潰瘍是出血性胃潰瘍,需要緊急動刀,所以無法等到肝臟消腫了。”裡見在絞盡腦汁圓謊。
奇異的恩典(2)
“原來如此。聽了你的說明後,我比較能夠接受。不過,我依據手術後3周內出現的各種症狀,以及今天發現的黃疸症狀,替自己做了診斷。”
“自己做了診斷?什麼樣的診斷?”
“我得了胃癌,而且是無法摘除的腫瘤……對吧?裡見。”
財前帶著厲鬼般蒼白晦暗的臉色逼問裡見,裡見心頭微微一震:“你胡說些什麼?你自己都親眼確認X光片、切除胃部的標本,斷定是胃潰瘍了,不是嗎?”
“那些東西,想要造假簡單得很。每天有上百個患者求診,只要從中挑選出類似症狀的資料即可。裡見,如果我罹患胃癌,請你直說無妨,也請你直說是否能夠開刀根治,請告訴我實話。我是醫生,而且是癌症專科醫生……無法得知自己的真實病況,這未免也太殘酷了!”
財前倒臥在病床上,哀求著。裡見深切地感到已經無法再隱瞞,這場鬧劇也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他靜默不語,避開財前的視線,財前也突然沉默下來,房裡只餘下一片尷尬的寂靜,籠罩在他們兩人之間。
不知經過多久,窗外夜幕低垂。
“財前,我先告辭了……”裡見從椅子上起身。
財前露出從不曾有過的虛弱表情:“裡見,麻煩你,請你轉告金井,請他拿真正的X光片、切除胃部以及病歷給我看。如果他不願意,麻煩你拜託東教授或鵜飼醫學部長。”
裡見默默點頭,開啟病房大門,走了出去。
時針指著7點,裡見立刻前往鵜飼醫學部長的辦公室。
走進鵜飼的辦公室,房內已經聚集了東、第二外科今津、放射科沼田、麻醉科吉阪教授等人,都是當時參與施行手術的醫師團的人,還有金井副教授。
裡見平靜地開口說:“財前已經知道一切了。”
話聲方落,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面面相覷。
翌日,財前的病情逐漸惡化,黃疸症狀更為嚴重,甚至還伴隨劇烈的腹痛與背痛。財前身為癌症專科醫生,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強忍著。癌細胞已經侵犯到脊椎周圍的淋巴腺,不僅是翻身,連其他人在病房內的走動都令他感到疼痛不已。財前泛黃蒼白的臉上直冒冷汗,深陷的眼窩含著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水珠。
又一見狀,請院方注射嗎啡與硬膜外麻醉,希望減緩他的痛楚。但是鎮痛作用持續不到4小時,腹痛與背痛就再度襲來,財前滿身大汗地與痛楚搏鬥著。他的身形日漸枯槁,眼圈發黑,連流質食物都無法吞嚥,吐血與肛門出血狀況也愈來愈嚴重。金井、佃、安西輪流日夜進行診療。
財前已經不再看報紙了,泛黃的眼中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