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中過去,當明月西沉星斗墜落,夜幕消退
朝陽初起時,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許多與這一夜有過關聯或糾纏的人,也紛紛回到了各自的人生軌跡中。有的
人帶了溫柔靜謐,安靜輕眠著;有的人回到客棧,夙夜難暇,在小小庭院中來回
踱步愁容不展;也有的人心懷憂思,又帶了幾分嚮往興奮,靜坐至天明;還有更
多的人則是被這一夜所折騰起來,如一顆石子丟進水面蕩起漣漪,慢慢地擴張蕩
漾開去。
遠離河陽城百餘里外,一處偏僻的小山腳下,有四五棵老松樹生在路旁,結
成一片綠陰。站在這裡,向北眺望,依稀可以望見那一座巍巍青雲的雄偉山勢。
一個面貌陰沉手持金斧的男子,此刻正沉默地站在松樹之下,手中拿著一塊碎
布,慢慢地擦去了斧刃上兀自滴落的殘留血跡,然後隨手一擲,將那碎布丟到了
茂密的野草叢中。
他慢慢地舉起手中的金斧,那法寶上金光閃閃,倒映入他的眼眸,似乎就像
兩團金色的火焰,讓他的眼睛變得格外深邃。就在這時,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破空
之聲,陰沉男子身子微震,轉頭看去,隨後幾乎是在瞬間,他臉上的神態氣色竟
突然大變,露出了溫和笑意,甚至隱約帶了一絲謅媚之色,與之前那股陰沉氣質
截然不同,向著前方飄然而來,一身鵝黃衣裳輕紗蒙面的女子行了一禮,道:
“副門主,你來了。”
這女子正是昨夜與曾書書展開了一場激戰的金瓶兒,此刻只見她微微點頭,
隨即忽然目露異色,向周圍看了一眼,道:“夏侯戈,怎麼只有你一人回來?”
這被她叫做夏侯戈的男子臉上露出一絲沉痛之色,咬了咬牙,道:屬下無
能,那地宮之中的妖物十分厲害,並且後來青雲門有高手趕到,屬下也是死戰之
後方能逃得生天,至於其他人就……”
金瓶兒臉色微變,但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默然片刻,卻是輕嘆了一聲,
道:“算了,我事先也未想到,青雲門如今的實力竟然仍是如此強悍,也怪不得
你。”說著,她緩緩轉過身子,卻遠遠地眺望著那片連綿的青山,瞳孔微縮,一
雙妙目明眸中光彩轉動,隱約聽到她在那面紗之下低聲幽幽自語。似在輕聲說著
什麼:
“青雲,青雲……”
站在她身後的夏侯戈,此刻慢慢地站直了身子,看著金瓶兒的背影,臉上掠
過一絲忌憚之色,同時也有一絲複雜的表情,片刻之後,他似乎也有些許心思觸
動,如金瓶兒一樣,舉目遠眺那巍巍青山,怔怔的出神,嘴唇似乎動了一下,但
最終並沒有說出任何話語。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高遠的天際飄然灑落,照在高聳入雲猶如人間仙境一般的
通天峰上。山風習習,似乎還帶了幾分朝露寒氣,從這片殿堂樓宇間吹拂而過。
蕭逸才一身墨綠道袍從起居靜室中走了出來,一路之上道童門人弟子無不恭
恭敬敬地俯身行禮,他神色隨和,並無倨傲之意,只是一路走去。陽光從一個個
視窗照進長廊,動靜之間,他安靜地穿行於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卓爾不群,儀態
瀟灑,只是長廊寂寂,一人獨行,卻亦有一絲說不出的孤寂之意。
過了長廊,拾階而下,走過奇花異草滿園芳香的小園,前方不遠處便是玉清
大殿的後堂,飛簷之下,明陽道人正站在那兒,看到蕭逸才一路走來,連忙迎了
上來,微笑道:“掌教師兄,你起來了。”
蕭逸才微微一笑,停住腳步道:”你不是比我更早嗎?昨夜之事如何了?”
明陽道人向玉清大殿那邊看了一眼,道:“大致都處理清楚了,曾師兄已經
在玉清殿上等候,就等師兄過去相見。”
蕭逸才沉默了一下,道:“聽說昨夜除了曾長老,還有人下去了?”
明陽道人心頭一跳,但臉上神色不變,仍是一副恭謹模樣,道:“是,據
說陸雪琪師姐也去了,不過聽說是小鼎頑皮,不知怎麼也跑到了那河陽地宮之
中,所以她才趕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