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的傍晚,萊州城外的水師大營中軍帳中,隋朝準備征伐高麗的海軍陸戰隊主帥周羅睺,全身犀牛皮甲(水軍將領一般穿皮甲而不是鐵甲),白色戰袍,頭戴亮銀盔,鮮紅的盔纓如同燃燒的火焰,配合著他那張紫紅的面膛和如鷹隼般犀利的雙目,透出一股大將的威嚴,而那如鋼刺一樣的硬髯,一如八年前王世充初見他時的強硬,隱約能感覺到如周羅睺的個性一樣,剛烈過人。
只是周羅睺的鬚眉,已經從當年的墨染一般變得花白相間了,歲月的痕跡還是明明白白地寫在了這位南朝名將的臉上,當年的大將也變成了老將,讓人唏噓時間之神的無情。
只聽周羅睺拿著一紙公文,沉聲道:“各位,這是高僕射的信使今天中午送來的公文,要求我軍定在六月初四出海,戰船上不帶船工,多帶軍器戰馬,大家對此有何意見?今天是軍議,但說無妨。”
站在左首第一位的正是半年前大破嶺南的英雄周法尚,算起來也是周羅睺的遠房族侄了,雖然現在他官職與周羅睺相當,同為大將軍,可是周羅睺當年身為南朝雙壁之一,無論是資歷還是名望上,都還是要壓他一頭,因此周法尚這回被作為副帥調來此處。
周法尚年約四十,看起來沉穩幹練,第一個開口道:“周元帥,這次是渡海遠征,不比平常在江河中作戰,海上風大浪急,又有時會遭遇風暴,上次造船的何少府說過,這次我軍造的戰艦所用木料,多數是近日剛剛在冀州和幽州砍伐,並未在水中浸泡兩年,因此木質遇水容易膨脹。
這種新船是需要有人隨時維修,調整船板間的距離,使之不至於撐壞的,末將還是那個意見,寧可少帶點人馬,也要保持充足的船工,進行隨時的調整才是。”
周法尚的話激起了不少將領的共鳴,大家連連點頭,而周羅睺的臉上依然是毫無表情,他看向了站在右首第一位的封倫,問道:“封參軍有何高見?”
封倫已經學著楊素蓄起了一把飄飄的及胸長鬚,但他並不象楊素那樣身材高大,讓人看起來感覺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樣子。
這次的東征,楊素特意把時任內史侍郎的封倫加了一個參軍的軍職,派到周羅睺的軍中,就是希望他能在這支奇兵中建功立業,今天的軍議,他也穿了一身牛皮甲,聽到這話時,他站出列,拱手道:“末將以為,兵力斷不可少,尤其是戰馬,我軍海路去襲,打的就是個出其不意,敵都平壤離最近的海岸也有數百里之遙,只靠步兵,難以達成突然性,所以戰馬是一定要帶的。”
周法尚的眉頭一皺,站出來說道:“封參軍,現在以我們的船況,要保證船工的情況下,只能帶四萬步兵,如果按你所說,還要帶上戰馬,那隻能帶兩萬騎兵了,你覺得這種兵力可以攻下平壤?”
封倫搖了搖頭:“周將軍,為什麼只能帶兩萬騎兵?而不是四萬騎兵呢?”
周法尚微微一愣:“封參軍,你什麼意思?就算一個船工也不帶,也只能帶上兩萬五千到三萬騎兵,哪來的四萬?要知道,戰馬可比人更佔空間。”
封倫微微一笑:“周將軍,請你注意,這種演算法是考慮到要所有的平底大沙船帶上半年軍糧的情況,如果我們只帶三個月的口糧,把戰馬用平底大沙船來裝,就可以在帶足船工的前提下,也能運送四萬匹戰馬,形成四萬騎兵的規模,這個兵力,應該足夠在敵國的各路援軍勤王前,攻克平壤了吧。”
周法尚先是一驚,轉而怒容滿臉:“封參軍,這可是正式軍議,就算可以敞所欲言,也不可以拿著幾萬將士的性命當兒戲,照你這種打法,渡海就需要一個月,只帶著兩個月的口糧,在遙遠陌生的敵國作戰,一旦突擊不成,被迫轉入防守,那可是連一個月都撐不過去,到時候你是想看著全軍覆沒嗎?”
封倫不屑地“哼”了一聲:“項羽破釜沉舟,韓信背水一戰,士有必死之心,將無偷生之志,只有這樣,才能暴發出最強的戰鬥力,加上我騎兵的高度機動性,半個月內,就可以撲到平壤城下,敵軍措手不及,我軍可一戰而下,大局定矣!”
王世充突然高聲道:“末將以為,封參軍此計不可行!”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站在右首第二位的王世充身上,封倫的嘴角抽了一下,沉聲道:“王參軍,本將此計怎麼就不可行了?”
一身戎裝的王世充站出列,向著周羅睺先是行了個禮,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從容地說道:“末將以為,此議有三不可行。第一,此次出征,高僕射的公文上說得清楚,我水師是偏師,主要起的是吸引敵軍注意力,使其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