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之由趁勢而起,可若是楊諒迅速被擊敗,那他們連起事的機會也不會有,自己的這兩手棋就算徹底廢了。
王世充心中一片失落,沒想到自己籌劃多時,卻仍然是處處落了後手,楊廣一方手中的牌實在太強,一個團結而穩定的關隴軍事集團,幾乎是無法撼動的,看來若是想幫著楊諒,還得另尋他法。
王世充越想越失望,頭腦也開始漸漸地沉重起來,渾渾沌沌之間,一個想法突然飛進了他的腦子裡:楊諒以幼弟之位,起兵反抗以太子身份登基為帝的楊廣,顯然名不正言不順,除了他的幷州集團外,天下估計很難有真心響應他的人,可是若是前廢太子楊勇,有機會逃到楊諒這裡,一起打起大旗,那恐怕會爭取非常多的人支援,即使是現在,天下同情楊勇的人,尤其是士子中為楊勇鳴不平的,還是大有人在,要不然楊堅也不會氣得一怒廢天下的鄉學州學,只留國子監七十二學生了。
這幾年王世充一直暗中資助了一些天下的大儒,如那個李密的師父,緱山大儒包愷,他在緱山中的書院就是王世充花了二十萬錢重新修葺的,這樣的書院他資助了十餘家,除了在士子中羸得了一個好名聲外,也瞭解到了當今不少士子的動向,雖然楊廣也是作出一番禮賢下士的模樣,但與他往來的多是江南的文人才子,而傳統意義上的北方士子,他倒不是很待見,這就讓不少出身北方中等世家計程車子們,私下裡對這位未來的皇帝頗有微詞,有了這個比較,山東士族們心向前太子楊勇,至少希望他能被放出做個封國的藩王,這種言論從來就沒停過。
可是王世充一想到安遂玉死在自己懷裡的模樣,就又恨得咬牙切齒,在這個世上,他現在誰都可以放過,只有楊勇,是必須報仇的,這是他在那個晚上抱著安遂玉屍體時就一直髮的誓,這幾年他甚至也好幾次想要對廢為庶人的楊勇下手,卻因為看管他的力量實在是防範嚴密,外有宗人府的守衛,內部還暗中有千牛衛士守護,安保標準一如從前當太子時。
所以王世充不得已才打消了這個想法,指望著楊廣能想辦法弄死他,可是現在看來,楊廣也很清楚楊堅的心思,留著個死老虎楊勇,總比讓楊堅徹底倒向手握重兵的楊諒要好,所以現在楊廣也讓楊勇和楊秀好好地活著,反正只要楊堅哪天一蹬腿,到時候他自然可以為所欲為。
王世充睜開了眼睛,他還是沒有下這個決心,若是皇位更迭之時,京城中應該會不可避免地有一陣混亂,到時候劫出楊勇,逃向楊諒的幷州之地,要比平時來得容易,只是這樣一來,就意味著徹底站在楊廣的對立面,把寶全壓在楊諒身上了,是否值得,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思前想後,王世充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現在雖然楊廣看起來佔了優勢,但是楊堅畢竟還活著,就算是鬥,他的兩個兒子也只是暗鬥,在大興有廢太子楊勇,幷州有楊諒,再過幾年也許楊諒能更有效的掌控關東之地,讓楊廣的一系列佈局失去意義也說不定,政治鬥爭風雲突變,五六年前的時候,又有誰能料到當了近二十年太子的楊勇,突然間也就說廢就廢了呢。
王世充打定了主意,暫時還是先靜觀其變,雖然楊堅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知道了他一直在服用紅丸春藥之後,可是王世充還是覺得凡事不能太急,當年後秦的帝王姚興也是將死未死,後底下的幾個兒子為了爭奪皇位都在長安城內縱兵大戰了,結果這當口姚興又活了過來,直接讓起兵的那個兒子傻了眼,反正有楊諒頂在前面,自己只需暗中看情況加一把力就是,無須衝得過猛,眼下還是一邊觀察,一邊聯絡各地的豪傑,有備無患即可,至於劫持楊勇,聯合楊諒的事情,還是先緩一緩再說。
王世充睜開了眼睛,這一通思考讓他的腦子清楚了許多,今天晚上馬上要到的這個宴會上,可以一探來護兒真實的態度,他應該也能意識到自己這回當瀛州刺史的原因,楊堅把他放在邊遠的泉州十幾年,他是不是心存怨恨還很難說,而且以他的將才,現在只當一個區區的中州刺史,也談不上大用,當年與他地位相當的史萬歲已經當到了南平寧州,北擊突厥的大帥,而他仍然只不過是個上開府將軍的頭銜,這個落差實在讓人難以接受,楊諒會不會也意識到這一點,轉而開始拉攏他呢?這個動向也許在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地摸一摸。
正思索間,外面卻傳來了張金稱的聲音:“東家,來六公子已經過來了,讓您過去赴宴。”
王世充點了點頭,說道:“著那驛丞去置辦的衣服,可曾備好?”
張金稱恭聲道:“一個時辰前就已經好了,小人看東家在休息,就沒有打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