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的御帳之中,除了三個聾啞侍衛外,只剩下了兩個人,殿外的北風呼嘯,如同厲鬼哀號,這讓楊廣的心情很不好,可讓他心情更不好的,卻是站在一邊的虞世基剛才對他說的話,從這個大文豪嘴裡,經過了一番藝術加工後形容出的封倫身上的那個慘狀,讓本來還想親眼看看傷勢的楊廣,都沒了任何的興致,之所以沒有馬上作出決定,是因為直覺告訴他,這裡面有什麼名堂,也許只有王世充,才能為他解開這個疑慮。
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個小太監引著一身大紅官袍的王世充,匆匆而入,站在一邊的虞世基與王世充對視一眼,似乎都有些意外,王世充向虞世基點了點頭,算是對上官的致意,然後對著楊廣恭敬地下跪,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廣抬了抬手,示意王世充平身,他也沒客套,單刀直入地說道:“王侍郎(虞世基在側,楊廣只有在與王世充單獨相處的時候才會直呼愛卿),朕有一事,疑惑難決,你是著名的智者,也許能幫朕解開這個難題。”
王世充一看到虞世基,就能猜到個大概,要是封倫不整啥名堂,那才叫奇怪的事,這不過是他的第一波自救罷了,他微微一笑,恭聲道:“能為君分憂,是微臣的本份,只是微臣智慮短淺,遠不及陛下的英明睿智,只能妄語幾句,以求得愚者一慮,亦有所得罷了。”
楊廣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了虞世基:“虞世郎,就由你來跟王侍郎說說封舍人的情況吧。”
虞世基清了清嗓子,開始繪聲繪色地把封倫的傷情給描述了一遍,一想起剛才封倫胸前那血肉模糊,腥紅的血和黃色的膿,不停地外翻湧動的噁心樣子,他的聲音也不自覺地開始發抖。這個沒有近距離上過戰場,沒有直面過那些斷肢殘軀慘景的文人,只覺得剛才看到的,就是此生最可怕的景色。甚至讓他不自覺地用了不少華麗的辭藻來形容,就說沒說得封倫的五臟六腑都要流出來了!
王世充裝著神色肅穆,可心中卻是一個勁地冷笑,封倫當年在海上漂的時候,他可是親歷。事後的醫治,連醫官都是他找的,這些年為了監控封倫,對出入封府的人也都是加以跟蹤,對封倫的這個傷情病情,他基本比封倫的老婆還要清楚,要說落了個瘡痂的病根,寒冬酷暑的時候會害個瘡,流個膿啥的,確有其事。但也最多就是普通軍人受的刀劍創傷,在這個沒有細菌學常識,衛生水平也低下的時候,是典型的破傷風感染罷了,哪有這麼可怕,多半是封倫為了逃避出使的聖命,選擇了自殘身體,裝病詐傷罷了。
王世充一邊想著對策,一邊假裝聽著虞世基的話,時不時還要配合著他的那些誇張的形容詞而改變自己的面部表情。等虞世基說完之後,他才長長地嘆了口氣:“哎呀,當年封舍人在海上遇難的時候,還是微臣把他給打撈上來的呢。當時那個慘啊,真的是胸前的肋骨都給磨得看到了,面板和肌肉都給海水泡爛,甚至生了蛆,呃,一想起來。我這眼淚都要流下來啦,本以為這些年封舍人已經給治好了,可想不到,唉!”
楊廣聽得臉上的表情一直象吃了個蒼蠅一樣的噁心,倒不是因為他有多為封倫感動,而是聽到那什麼骨頭外翻,五臟可見,流膿化蛆的樣子,實在是讓他要吐出來,偏偏他剛剛吃過宵夜,胃裡那是一陣陣地翻江倒海,但聽到王世充最後兩句話的時候,心中一動:“怎麼,上次在海里救了封舍人以後,他的傷治好了嗎?”
王世充點了點頭:“是的,當時隨船的有一位少年名醫,本來大家都以為封舍人不行了,可是這位少年醫官,卻是妙手回春,用了各種草藥,塗在封舍人的胸前,如是幾次,居然在回國的海路上,就治好了封舍人的病,後來我也見過幾次封舍人,問過他的傷情,都說已無大妨了,這些年來,封舍人也從沒有因為這個病而耽誤過公事,所以大概真如封舍人所說的那樣,到了天寒地凍的地方,舊病復發了吧。”
楊廣就是再傻,也能聽出王世充話中的暗指封倫裝病,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虞世基的腦門上也開始冒汗,顫聲道:“陛下,王侍郎,封舍人身上的病情,微臣可是親眼所見,句句屬實啊,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親臨微臣的帳中一查,封舍人現在還在那裡呢。”
王世充哈哈一笑:“虞侍郎勿慮,下官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敢說封舍人有欺君之嫌,這次遠征高句麗,深入不毛,這北方又是苦寒之地,不要說封舍人有病根,就是那些身強力壯,無病無災的將士們,也有不少生了凍瘡,甚至有凍掉手指,四肢壞死的,所以封舍人所說的,應該也是實情,他身子骨算是弱的,又是文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