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山飛軍的兩翼騎兵,在一陣粗野的號角之後,開始向隋軍的兩翼包抄,他們的人數雖多,但是衝擊起來卻是雜亂無章,東一群西一堆,百餘人一股,而非標準的五十騎到一百騎的戰隊,這也是跟歷山飛所部多數是由響馬出身,平時作戰更多地是以這種馬賊團伙的方式有關。
王威緩緩地拉上了自己的面當,一揮手,在他身前的一千餘騎,排著整齊的佇列,開始慢慢地走馬,小跑,以最標準的騎兵戰術,向著遠處那騰起的歷山飛馬軍煙塵,緩緩地衝去。
高君雅勾了勾嘴角,提起自己的三尖兩刃道,大吼一聲:“眾兒郎,建功立業,就在今朝,隨我衝啊!”說完,他一馬當先,率先衝了出去,兩百多名親兵護衛緊隨其後,而再後面的三千騎兵,也都散開了陣形,捲起了漫天的塵埃,向著對面呼嘯而來的歷山飛軍的一萬輕騎迎了上去!
而正面的兩軍步兵方陣,卻是在緩慢地移動著,或者說,潘長文所部已經在陣前面下了大量的拒馬與鹿角,把輜重大車也放在陣前,做成了一道臨時的障礙,以阻擋敵軍的全面衝擊,與叛軍相反的是,他們把兩千弓箭手放在了最前方,就在大車和拒馬之後,靠著這些防衝擊的障礙物,他們臨時地在戰場上構成了一道屏障,只需要把敵軍的衝擊減緩個三分,留出百步的空間,就可以讓本方的弓箭手們,自由發揮了!
叛軍的輕兵們開始接近,兩翼的騎兵已經衝到了一起,馬嘶聲與鋼鐵碰撞的聲音,還有刀劈槊刺,兵器入體的身影,以及落馬仆地,哀號怒罵的聲音響成一團,兩邊的戰鼓聲擂得驚天動地,混合著騎兵大規模衝擊與混戰時的喊殺聲,響徹了整個戰場,而歷山飛所部的那些輕兵們,則一個個臉上閃著興奮的神色,拿著手中的刀劍,向著隋軍前軍的拒馬車牆,越跑越快。
潘長文一揮手,前排的一個弓箭隊長一箭射出,劃過了一道高高的弧線,落到了七十步左右的地方,這些州郡兵缺乏訓練,與專業的弓箭手遠不能相比,即使是作為弓箭隊長,也只能射到七十步遠,普通軍士,更是隻能射五十步左右了,這個距離,如果不是靠了拒馬與車陣,連三箭都很難發出的,就連潘長文看到之後,也不免心一沉,暗歎了口氣。
叛軍的輕兵們越跑越快,越跑越急,發出一陣吶喊之聲,潮水般地衝過了這一箭所在的位置,潘長文抬起了手,猛地向下一切,五千步兵突然齊聲大吼:“風!風!風!”
兩千名弓箭手們手中的弓弦開始震動,一片片搖搖晃晃的箭雨,如烏雲一般,飛過了拒馬與車牆,直接落向了叛軍的輕兵密集的陣型之中,這些手持刀劍,套著最輕薄的皮甲,甚至赤膊上陣的輔兵們,原本指望打頭陣時能一舉碰敵,可沒有想到,在從天而降的箭雨面前,生命是如此地脆弱,只一個照面,衝在最前面的兩三百人便紛紛中箭而倒,剛才還空氣清新的戰場上,頓時變得一片腥風血雨。
缺乏防護,甚至連盾牌也沒有的歷山飛軍的輕兵,在從大車陣前五十步的距離開始,就如麥田裡的麥一樣,被一片片地掃倒,沒有給射死的人抱著傷處的箭枝,呻吟著,翻滾著,大聲地咒罵著,因為這些隋軍弓箭手的氣力不足,許多箭枝只是射入肉體,還不至於一箭斃命,倒地的那幾百人裡,給直接射死的還不到一成,餘者滾得滿地都是,鮮血頓時染紅了這片荒地的沙土。
可是這些傷而不死的輕兵們,卻是在地上亂滾亂爬,給後面的人造成的障礙就更多了,不少叛軍的輕兵,想要從那些中了箭的同伴的身上跨過,或者是從身邊繞過,可總是會給幾雙血淋淋的手直接就抓住了自己前進的腿。
這些倒黴的叛軍輕兵們,一邊聽著傷者要自己救他一命的哀號,一邊因為這一停頓而被空中不停頓的箭雨射中,很快自己也成了在地上翻滾求救的一員,地上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密,而車陣後的弓箭手們則越射越有信心,越射越有勁,也就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竟然有兩千左右的輕兵給生生射倒在地,卻是沒有一個人攻進車陣和拒馬前十步之內!
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風緊,扯呼!”這個喊聲勝過了所有的軍令,歷山飛軍本就是大大小小的盜匪馬賊所組成的搶劫團伙,向來是勝則爭先恐後,敗則一鬨而散,即使是宋金剛殺人立威,三令五申地嚴明軍紀,也改不了他們身上的流寇習氣,在燕趙之地,他們打了太多的勝仗,已經忘了退卻為何物,但是這回,在這一片蒼茫的荒原之上,面對著雨點般的箭枝,這些輔兵們計程車氣,終於因為大量的傷亡,而動搖了,低落了,崩潰了!
還能跑得動的叛軍輕兵們,掉頭就向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