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幾天前,風東公司派了個律師來稚愛園。律師說風東公司準備在附近蓋一座度假村,希望我們能答應將土地賣給他們。稚愛園這幾年好不容易在此落地生根,這裡的環境讓孩子們可以健康快樂的成長,我當然自私的不希望會有所改變。但是說真的,他們開的條件非常優渥,站在你的立場,我想或許你會接受。”院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強迫與責難,她仍是一副和藹的模樣。“這是你的土地,院長只希望你知道,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院長和院裡的弟弟妹妹們都會支援你。”
原來,這塊土地是屬於路紅音的。
事實上,小時候路紅音住的稚愛園是在不遠處的半山腰上。由於當地的水土保持並不徹底,因而每到颳風下雨時,大家總要提心吊膽,院長更是經常得巡視一整晚,無法安心入眠。
雖然也曾考慮搬遷,但是都找不到比原來更便宜的地方。來自愛心人士的捐款,僅夠支付院中孩童的所需,實在湊不出額外的經費去另租較好的地方。稚愛園也只好一直在那兒待下來。
路紅音的父母過世後,留下了不少遺產,由路紅音的姨媽暫時管理。直到路紅音二十歲時,她姨媽便找了個律師,將屬於她的一切交由她自行處理。五年前路紅音一拿到產權,幾乎是毫不遲疑的,便將地契交給院長,決定將土地回饋給稚愛園。
原先她是希望將土地轉到院長的名下,但是院長卻堅決反對。最後,她只得答應院長以租賃的方式,將稚愛園搬到現在的地方,並將每個月的租金以“捐款”的名義,運用在園中的孩童身上。只是,這件事只有院長和路紅音知道,而路紅音也只對席心寧說過,因此外界並不知道路紅音才是真正的土地所有人。
“我不答應。”一聽完院長的話,路紅音馬上回答,她根本不需要考慮。
從住進稚愛園、到國中畢業離開到臺中開始學習獨立,然後到現在大學畢業、長大成人,她的生命之所以如此順遂,有一半以上的功勞來自稚愛園。她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早在國中時,她就已經立下“回饋”的心願,五年前的舉動只是個開端,未來她還要幫助院長更多。在這樣的前提下,她怎麼可能會去接受買賣的提議,就算對方的條件再優厚,她也不在乎。
“可是……”
“院長!”路紅音打斷院長的話。“我不會再讓弟弟妹妹們像浮萍般四處遷移。這裡是稚愛園,永遠都不會變的。”
“紅音。”院長熱淚盈眶,對她的體貼、善良感動不已。
路紅音也好想哭,想到院長對稚愛園的付出、想到院中無依的弟妹,她就難過。比起園中的孩童,她是何等的幸運。在父母過世後,有西班牙的姨媽願意收養她,而在她堅持不願離開臺灣下,又遇到如此存愛心的院長。
“院長,下回對方再來,您就代為拒絕吧!”路紅音堅決地道。反正她是不可能答應將土地賣出去的,對方再來幾次,都是一樣,倒不如拒絕得徹底些,省得麻煩。
。。。。。。
寧靜的午後。有藍天白雲,微風吹拂過樹葉,悅耳的鳥鳴聲在耳邊輕揚,像極了十九年前的那一天。
風馳月選了根堅固的枝幹,高高的坐在樹上。
離開東方後,他直覺的走到這裡,直覺的爬上樹,也直覺的想起他一直認定是未來妻子人選的小女孩。
記憶中的笑臉還是那麼清晰,只是,他的感覺卻變了。是從何時開始變質的?
當時的“陸虹茵”,還是他現在想要的那個人嗎?
不,不是的。他心頭清清楚楚的浮現這個答案,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已經是另一個會哭、會笑、會對他大吼、會對他生氣的“路紅音”。
一想到她,她的身影立即佔滿他的腦海,伴之而起的是甜甜的暖流,很快的佔滿他的思緒,輕易的將小女孩的影像驅逐出境。原來自己是如此的“善變”,風馳月在心裡嘲諷著自己。
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必須違背誓言了。對當年的小女孩,他只能說抱歉,這輩子他只要那個路紅音。
離開稚愛園後,路紅音往左走了十來分鐘後,地勢開始緩緩的向上,看樣子是往山上的方向。
她悠閒的沿著山路走,臉上的神情相當愉悅。應該在這附近的,她在心裡想著,遊移的目光則四處梭巡著。
好一會兒,一個小小的山坡出現在前方,隱約還可看出有棵大樹。路紅音的眼睛倏地發亮,嘴角也跟著咧得老高。
“找到了,就是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