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欺騙,背叛,驚痛,最終披一身驚雷雨電,一路浴血向前,闖宮殺人,血流成河,將親生父親逼挾於劍下,最終換得如今結果,今日之後,我與眼前這人,註定親情斷絕,相見無期,那許多日子的相對微笑,言語晏晏,共襄軍務,指點沙場,到如今物是人非,憤然相絕,其最終決裂與歷經波折換來的自由,代價何其慘烈!
仰首向天,虔心默禱。
娘,對不起,我,終,忍無可忍。
望你諒我。
馬背顫動中,父親似也在嘆息,良久,他低低道:“懷素,朕。。。。。。我一直視你為最可看重的女兒。”
我微微出神,半晌道:“靖難之中,是如此,靖難之後,你捫心自問,你想到我時,第一感受,是喜歡,還是戒備與不安?”
他默然。
我淒涼一笑:“你枉稱是我父親,枉自我在燕王府也呆過不短日子,你竟不知道我為人!你所孜孜以求的那些,在我眼裡,莫如塵埃,可笑你竟為這些塵埃,算計於我!”
他震了震,半晌,低聲暗啞的道:“。。。。。。懷素,你沒完全恨我恨到不可挽回對不對?我也不希望如此。。。。。。懷素,你放下劍。。。。。。我發誓,過往一切,我絕不追究,方家姐弟,我放了,不死營你要想要,也還你。。。。。。懷素,放下劍,我們是父女,父女之間不該發生這些,懷素。。。。。。相信我,我以帝王之血發誓!”
我不答。
他以為我心動,大喜之下便欲轉身,我劍尖動也不動,他這一轉身,衣服立即哧的一聲,赫得他半扭著身子立即不敢再動,半晌再慢慢扭回去。
“帝王之血?”我懶懶而譏誚的笑,“留著你那永遠算不上正宗的帝王之血罷,事到如今,我若再相信你的誓言,那我真不配是劉懷素了。”
父親似是忍無可忍,怒道:“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我仿若揮蒼蠅般揮揮手,“你那九鼎之重的天子之言,去和你的臣子們使,比如道衍,我想他也一定見識了你的九鼎重諾了。”
他啞口無言,我想了想又道:“若你尚存一絲良心,我望你記得,多年前我獻計於你,智取寧王時,曾和你約定過兩個條件。”
他冷哼一聲。
我悵然道:“做不做得到也由你罷,我卻是奈何不得了。。。。。。所謂上位者,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可患難不可共富貴,也是通例。。。。。。只是你記住,你若真翻悔,傷及無辜,那我窮盡天涯,拼著玉石俱焚,也必取你性命!”
他冷聲道:“你當我十二衛禁衛軍虛設?當我麾下重兵虛設?當重重深宮守衛虛設?今日不過你來得太快,若是我來得及調兵,哪有你的好處?”
我淡淡道:“有一便有二,山莊的手段,對抗千軍也許難能,但要決心要將一個人置於死地,無論他身處萬軍之中,還是久藏隱秘之地,我們終究是有辦法的。”
笑一笑,我道:“便是殺不了你,嚇也嚇死你。。。。。。你若以後幾十載的日子都在惶惶不安風聲鶴唳中度過,那滋味,想必也好受得很?”
他窒了一窒,稍傾陰聲道:“你放心,朕自然會記住你的話,會好好待他們的。”
我心中一緊,凝目注視他道:“你什麼意思?”
他平靜的道:“沒什麼意思,你不必多想,朕承諾過你,不傷害你在乎的人,自然不會傷害。”
我看了他半晌,慢慢道:“望你莫耍花樣。”招手示意棄善過來,道:“師伯,可通知了?”
他道:“放心。”
我點點頭,道:“勞駕,給陛下一點能夠提醒他行事有度的好東西吧。”
棄善立即很高興的自他革囊裡摸出一枚黑色藥丸。
父親瞪大眼睛,駭然道:“你要幹什麼?”
棄善眼一瞪眉一豎,“幹什麼?送你靈丹妙藥,助你這個狗皇帝腸穿肚爛益壽延年!”
父親驚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劍鋒入肉,努力掙扎轉過身來嘶聲道:“懷素,懷素,你怎可狠心如此?我是你父親呀。。。。。。你怎麼能給我下毒?”
我垂下眼睫,不理不睬,棄善早已一捏父親下頜,迫使他張開嘴,將那藥丸塞在父親口中,還拍了拍他胸口順氣以使藥丸迅速下肚,對父親的怒目仿若未見。
父親又驚又怒,終於亂了方寸,慌聲道:“你給我吃了什麼。。。。。。這是什麼?”
我淡淡道:“沒什麼,控心丸而已。”
“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