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的少年,獨力承受著賀蘭秀川攝魂魔音,一口鮮血,豔豔開在雪地。
劍光突然雪色一亮,開在寂暗的廳堂,他伸出手指,輕輕推開少女的劍尖,微笑,“懷素,我就知道你不忍殺我。”
再一轉眼,呼嘯聲起,紫色長針激射,他睜開眼睛,疲倦的說,“假如。。。。。。所有人都在背叛你,傷害你,人們用盡心機戲弄你,騙取你的信任後再踐踏你。。。。。。你還能相信誰?”
密道中,他諷聲長笑,笑聲悲憤。
“我比你們更蠢,我竟然還抱著那萬分之一希望,以為你和我能夠……”
他問少女:“若換成是我,你可願以性命擔保我的行為?若換成是我,你可願冒險去救?”
他語音輕輕,猶如怕驚破夜半里春意盎然的一個夢,“你如此狠心。”
淚光搖曳裡,那少女緩緩步入層層疊疊的雪色鮫綃珠紗帷幕,留下一個淡漠疲憊的背影。
“賀蘭悠,你走吧,從今後,你我恩怨兩結,陌路此生。”
天邊攏來厚積層雲,黑幕般籠罩,忽有電光劈來,砍裂一隙。
現出燕安殿金碧輝煌一角,王族顯貴,濟濟一堂,肅殺凝重萬眾矚目裡,那銀衣人意態瀟灑談笑如昔。
微微自嘲。
“在下為郡主風采容姿所驚,遂不知自量,起渴慕之心。”
他振腕翻杯,,潑出冰亮一片清冽酒液,擊響硃紅廊柱,其聲琳琅。
“敬不出去的酒,不喝也罷。”
那夜月上中天,月光不抵他容色雪白,眼眸如玉生寒如水籠煙。
“哦?既已無心,何來有傷?”
那夜的月突然化為大漠之月,分外的蒼黃,無瑕的明亮,月籠黃沙,血染荒草,生死之境,少女一聲嘶喊,令他忘卻一切的出神。
“無奈被些名利縛,無奈被它情擔閣!可惜風流總閒卻!當初漫留華表語,而今誤我秦樓約,夢闌時,酒醒後,思量著。。。。。。”
他長身蕭然而去的背影,鑲嵌在那一輪慘淡日光中。
日光漸漸淡去,暴雨突生。
暴雨之夜,深黯洞中。
銀彩一亮。
彎月般的跨越黑暗,宛如夭矯虹橋,連線著無辜之人鮮血,卻斷裂了最後一分情意。
我聽見少女在無窮黑夜裡悲聲吶喊。
賀蘭悠,為什麼是你!
為什麼是你?雨勢如傾,一步步退出洞外的男子,黑髮盡溼,溼漉漉粘在額上,黑得更黑,白得更白,驚動人心的顏色。
顏色突然跳躍起來。
許多記憶,走馬燈般一一閃現,再一一遠去,往事漸漸如蒙了白紗的天地漸漸模糊,直至消逝不見。
有人輕輕相詢。
“是用一生的時間來等待一個也許無望的結局,為維持著見面時相對一揖的起碼情誼而無盡忍耐好呢,還是拼著終生的決裂,來換一段永可銘記的時光好?”
有人輕輕許諾。
“我想讓你跳過最痛苦的辰光,我想讓你暫時忘記報仇的噬心滋味,我想,和你過一段最單純的日子。。。。。。”
最單純的日子。
少女粗布荊釵,敲柱相喚:“阿悠悠悠。。。。。。”
少女拖碗拽筷,對著笑意盈盈的溫柔男子,暢談軍事。
端上的豆腐圓子,粉嫩晶瑩,久久不能下箸。
他低頭,端詳那圓子良久。
這一刻,迷茫的夢境裡,悲愴的追溯裡,神魂飄蕩不知所以的目光裡,我突然看見了他眼中的神情。
欣喜,失落,隱忍,悲傷,希冀,企盼,慶幸,後悔,落寞,自嘲。。。。。。
複雜深切,言語難述。
我卻已明白。
我亦知道,那一刻,他亦明白。
所以,他說:
“素素,且待我和你,重新開始。”
他說。
“此刻我只願,這聲相公能聽你叫一輩子。”
他說。
“你可願這般待我一輩子?”
他說。
“人生若永能如今夜煙花燦爛美好,該有多好。”
他說。
“這段日子,是我一生裡最幸福的時光。”
這世上,誰比誰更傻?誰又比誰更執著?二百七十日夜,彼此心知,彼此沉默,彼此傷害,彼此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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