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欲謝絕她的好意,還未開口,嘴快的翠翠已經道:“說到這事我也好奇呢,素素,那鐲子看起來真是好得很,平常沒見過的樣式,你如何知道是假的?若不是回來路上遇上隔村的紅姑知道她也被騙了,我們只怕還一直以為你是在亂攔呢。”
我是如何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那鐲子,貨郎神秘兮兮說是王府裡流出來的郡主才配用的物事,紋飾質料都是民間禁用,百聞難得一見的,吹噓著可做壓箱底的寶貝,然而我一見便知他撒謊。
我抱緊了手中東西,淡淡的想,曾經鐘鳴鼎食卻已敗落多代的門戶,有沒有可能識得王公貴族才配用的飾物?
回到家,將買了的東西堆了一炕一地,阿悠湊過來看,駭笑:“你是不是把整個集市的貨物都買空了?”
我輕輕踢踢他膝,徉怒道:“還不快幫我收拾。”便自顧著提了東西進了廚房。
我在廚房裡好一陣動靜,阿悠在外屋高聲問:“素素,你做什麼?砸鍋賣鐵麼?”
我冷哼一聲,抹抹額上的汗,繼續和案板上的白麵拼命。
這傢伙,雖說近日懶了些,可是一直對我好得很,我記得我初初醒來時便已在這山村,那時病得不輕,一應衣食起居,都是他親自照料,他那雙一看就是公子哥兒的手,也曾煎藥熬湯,執炊灑掃,忙裡忙外的頗為辛苦,那時我迷迷糊糊中,心裡倒也明白,總覺得他不該是做這些事的,隱隱然有些歉疚,如今我已大好,這情分自當報還。
其實我自己明白我的歉疚還不止於此,我和他,是未婚夫妻,又落難遠離家鄉,本該相互扶持了過日子,阿悠也隱約和我提過成親的想頭,我卻總有些猶豫,阿悠也未多勉強,平日裡親暱些的動作雖有,卻一直是好風度,我微微流露不願,他便一笑撒手,我知自己沒有道理,然而他一靠近,我的歡喜裡便生出微微的驚怖和焦躁,竟令得我一次又一次的不自覺的推卻,箇中因由,連我自己都不明白得很。
阿悠雖然不說,我卻知道他定是極其驕傲的人,總要我心甘情願,然我終究是感激了他的貼心。
手臂微微用力,麵糰立即被我擠壓成薄薄一片,我緩緩抬起手來,注視著自己的手掌,忽覺心跳如鼓。
正出神間,忽聽有人在我身後問:“。。。。。。素,你買了這個做什麼?”
我被嚇了一跳,放下手緩緩回身,眨了眨眼,問阿悠:“你剛才叫我什麼?我沒聽清?”
阿悠一臉茫然:“素啊,怎麼,兩個字換成一個字你就不認得自己了?”
我嗔道:“嚇了我一跳,你才不認得自己呢,”眼光一轉看見他手中物事,立時一把奪了過來:“你翻這個做什麼?”
阿悠無辜的笑:“不是你叫我收拾東西的麼?”
我啊了一聲道:“那好,你收拾完了,去玩吧,啊。”
阿悠不走,狡黠的笑:“叫我走可以,先告訴我這個是什麼。”
我將手裡的東西向後藏,阿悠一把扯過來,往自己身上比:“我瞧著,青蓮色,絹布,一丈二尺,嗯,我看夠用了。”
我見他已經猜了出來,倒也不必再遮掩,收了布,微有憾色的道:“可惜咱平常人家,只能用些普通料子,不然你若穿起綾羅綢緞來,滿街的少爺們,都要被你比了下去。”
阿悠手指輕輕撫過布面,帶著一絲恍惚的微笑,輕輕道:“綾羅綢緞又如何?若是能時時穿著你親手做的布衣,我寧願終生不著絲羅。”
我伸指一點他額頭:“美得你,哪來的絲羅給你穿。”轉身去收拾豆腐。
阿悠笑了笑,眉間的悵然之意仍未盡散,追著那話又問了句:“聽你這口氣,你是願終生給我做布衣了?”
我詫異的回身道:“我和你將來是夫妻,我不做誰做?難道。。。。。。”我眼珠一轉,“你會另娶?抑或要納妾?”
阿悠看著我,笑得羞澀而溫柔,“素素,此生若能娶到你,秦悠再無它念,另娶或納妾,絕無可能。”
我微有些喜悅,然而那喜悅裡突不合時宜生出些微的辛酸,勉強笑道:“你倒是越來越肉麻。”
阿悠負了手,神思有些恍惚的樣子,突道:“素素,你是忘了,當年,我對你不是很好。”
“哦?”
“我雖和你自幼定親,不過家母庭訓甚嚴,總望我讀書有成,考取功名,搏個一官半職,好重新光耀我秦家門楣,我那時為了不負家母期望,盡日埋頭讀書,心思全在日後蟾宮折桂,簪花誇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