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樂而忘返,一整天呆在塞北的冬雪裡在他看起來是最自然的事,看著漫天六角形炫目的雪花緩緩落下曾經是他童年最美的回憶,他仍然懷念那些幻夢般的好日子。這些,都是他理解中的美麗,雖然他不會形容,但是他完全瞭解這些美麗。但是,錦繡公主的美,是他完全不瞭解的。輕柔如風,燦爛如花,飄逸如雨,炫目如雪。在這所有的能夠形容的美麗之中,她的臉還有另一種彭無望最最無法瞭解的美麗。那就是神秘:神秘宛如夜空最深邃角落裡的繁星,神秘宛如最動人心魄的海潮尖峰上那一抹雪白,神秘宛如幽靜的碧綠湖水中對映的一影驚鴻。
彭無望感到彷彿站在秋雨過後的櫻花園裡,輕柔的春風披滿衣襟,燦爛的花朵絢爛地綻放,漫天落英中飛雪飄飄而至。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在錦繡公主秀美的面容前,升到了最濃烈絢爛的巔峰。而這種人在巔峰般的感受,是彭無望以前根本連夢想都未曾夢想過的。
看著彭無望怔怔地站在店口的樣子,跋山河和可戰的臉上露出一陣瞭解的神色,他們同時回憶起了初見錦繡公主時那刻骨銘心的場面。他們的表現,或許還沒有彭無望像樣。即使現在,已經過去了經年,但是對著不蒙面紗的錦繡,他們仍然會恍惚失神,一如彭無望現在的樣子。彭無望不由自主地來到錦繡公主的面前,用力地咳嗽了一聲,用乾澀的聲音說:姑娘,妳……好美。
轟地一聲,跋山河,可戰同時站了起來,包子鋪裡的溫度驟降了下來,殺氣橫溢,五尺長刀和點鋼槍一左一右指住彭無望,同聲喝道:狂徒,出口輕薄,罪該萬死。
錦繡公主輕輕一舉手,二人悶哼一聲,一起收起了兵刃。
公子出言輕薄,未免於禮不合。錦繡緩緩地說。
彭無望這才幡然醒轉,長長出了一口氣,深深鞠了一個躬,道:姑娘,請恕在下冒昧。在下,我只是想知道,姑娘仙鄉何處,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好大的狗膽,竟敢盤問我們少莊主。可戰激怒之下,報出了錦繡公主的假身份。
錦繡這次南下策劃侵唐,化名為公孫錦,是塞外神兵山莊的少莊主。而可戰,跋山河則分別化名為李剛,李強,為神兵山莊的護法。實際上,神兵山莊一百年前就被突厥秘密地盡遣高手滿門剿滅,斬草除根。所以,這個假身份完全無懈可擊。
彭無望愣了一下,忙對可戰說:這位兄臺,你誤會了,我只想打聽一下這位姑娘的雙親,將來下聘的時候,也好有個準備。
下聘?三個人同時驚叫了起來,連錦繡公主都不例外。
是啊,彭無望一臉誠懇地說,姑娘,在下彭無望,青州彭門人士,家裡世代經營鏢局,薄有儲蓄,青州故居尚有百畝良田,房舍七十餘間,家境還算殷實。我彭無望二十一歲,雙親早亡,由叔父帶大,有堂兄弟一人,姓彭名無懼。今天一見姑娘,自問已經難以自拔,願意娶姑娘為妻,從此禍福與共,生死相依。願姑娘憐我一片真心,願意屈身以就。我彭無望保證姑娘一生衣食無缺,生活美滿。
這一番話,說得錦繡公主一行三人一個個臉漲得通紅,大眼瞪小眼,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半晌,跋山河磕磕巴巴地說:你,你這算是什麼?
彭無望眼圈一紅,道:在下沒有什麼長輩。叔父雖然仍在人間,但是為人所害,已成痴呆。彭某孜然一身,只好自己為自己提親。雖然禮數上,欠缺了一點,但是彭某一片真心,天人可鑑。望姑娘垂憐。
可戰驚得連打了兩個響嗝,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道:你想得可挺美,憑你百畝良田,幾間房舍,就想娶我們少莊……主?
彭無望心裡一驚,忙說:不知道姑娘家世,我這番可是魯莽了。但是我彭無望眼看就要重建家中鏢局,到時候日進斗金,姑娘家裡要多少聘禮,相信我都沒有問題。
錦繡公主這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這麼尷尬的情況,也有些手足無措,愣了半晌,道:等你湊足黃金萬兩,就到神兵山莊找我下聘吧。說完匆匆忙忙站起身,隨手丟下幾兩銀子,率領著可戰,跋山河風風火火地逃走了。
彭無望驚得呆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但是錦繡一行人已經走遠了。黃金萬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賺到。他沒精打采地想著。
神兵山莊?他接著又想,神兵山莊?我一定會找到的。他感到心底陣陣甜絲絲的感覺。
深吸了一口氣,彭無望看了看已近天頂的豔陽,長笑一聲,暗道:原來男女之間如此美妙,我以前全然不知。老天待我實在太好。他微笑了一下,忽然想起:對了,先去年幫總壇救出紅天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