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只是人間一場改朝換代的爭端,卻無故捲入了無數仙人。至今回想,心有餘悸。
手掌突然被溫潤的暖意包裹,李長庚驀然回神,順著明離淵的指引看到一個張開的大蚌,滾圓的珠子映亮了一片海水,不禁啞然失笑。
形影不離的護衛冥一竟然不見蹤影,但李長庚卻默默懂了——對他們來說,回到海里,就是回家。不需要再防備任何事情。
說是要找陸壓算賬,也只是個由頭而已。龍神離開深海到內陸,不論是海中水族,或是天庭眾仙,都是不願看到的。
翻手甩尾(……)就可以讓三界天翻地覆的神仙,一舉一動莫不受著眾多注目。
這樣的神仙越來越少,留下的也是性情平和或無為安分的,冥冥之中,秩序使然。且夫天地為爐兮萬物為銅,陰陽為碳兮造化為工。就是這樣。
凡間內陸流離變幻,這深海,卻一如萬年之前。
李長庚的銀色長髮散於身後,被水流微微盪開,幾條絢麗的小魚穿梭其中,一點都不怕他。
難得的寧靜。那些廝殺爭端陰謀陽謀的紛擾,彷彿是隔世之事。
恍惚中,聽到了伏羲琴的琴音。
能動萬物心神的伏羲琴!
李長庚詫然,就想浮出水面,但是手腕被牢牢攥住。
回身對上明離淵那剔透幽深的眸子,李長庚緩緩收斂了力氣。
不遠處,就是蓬萊。那琴音,是東華帝君所奏。通天教主想必,已經把趙公明和商子午帶回蓬萊了。——不用伸指掐算,太白金星心裡也就瞭然。回蓬萊也好,那人間凡世,確實不是神仙久待之地。
太白金星好整以暇的理順了發冠,打量起面前的長明龍君。你說這古神們,鴻鈞道人是一副少年面孔,無數神仙強撐著露出尊敬之態著實辛苦。這長明龍君,原形龍魂必然是不可想象的龐大浩然,但是此時面前的人形化身,卻纖細白皙類似鮫人,要是被哪個不長眼的神仙撞見,怠慢輕視也未可知。
這麼看來,伏羲神王倒是少見的威儀。
水流的阻礙使太白金星瞬息千里的身形無法施展,但是也慢不了多少。明離淵始終如影隨形,不說話,也不指明方向,就跟著漫無目的的晃盪。
若是平常散仙必然忍受不了那無言的沉悶,虧得是太白金星,深知這些古神們的脾性——久居海底,魚類,不都是這樣,結伴而行,無聲遊弋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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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
琴音極為低沉,仿若在沉吟。
那琴已然回到了東華帝君手上,蓬萊紫府凌霄閣中,只有倪君明和白澤二人。
只是獨坐撫琴,但那低沉的琴音彷彿暈滿了整個蓬萊,激起島嶼周圍的水浪,若有若無的繼續向外海暈開。
整個蓬萊安靜得不像話,在琴音之下,彷彿整個仙境都陷入了沉睡。
只有碧遊宮,彷彿被淡淡的金輝籠罩,被琴音一動搖愈發的璀璨。
“師……師尊。”商子午緩緩走進了碧遊宮太初殿前那個廣闊而空蕩的道場,看著中間身著耀眼紅袍背身而立的通天教主,重重跪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登仙之途,成敗亦惘然
“闡教……截教……”商子午跪在地上,過多的記憶湧入讓他不忍看著空蕩蕩的碧遊宮。
“回來了?”通天教主回身,眉宇間的森然冷意更甚於那崑崙之巔的冰雪,即使之後朗聲而笑也沖淡不了,“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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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紫霄宮。
鴻鈞老祖與無數威名顯赫的古仙一樣,尋常神仙提起他們自是敬畏不已,但紫霄宮高居天界九重雲之上,再如何走錯路也不可能誤闖。而與無數古仙一樣,鴻鈞老祖自恃身份,輕易也絕不出紫霄宮。
封神之戰中的驚鴻一瞥,很多神仙居然都詫然太上老君和闡、截兩位教主居然有師父。
那些小輩莫名的驚呼還沒出口,就被各自的師長一掌蓋了回去。
——大驚小怪些什麼,這天下沒有師父指點就得道登仙的一隻手數的出來?
——不……鴻鈞老祖的樣子……
鴻鈞的樣子著實與“老祖”這兩個字沒有半分關係。
唇紅齒白,即使髮絲如雪,但那身形,分明是個少年人。
自封神之戰後,元始天尊便回了崑崙山,闡教閉山鎖陣,他也再沒下玉虛宮半步。這日忽生感嘆,便來了紫霄宮見見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