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走過去。呵,這雙眼睛裡那有半分安適疏懶?
韓珍不待他招呼便徑自走上前去,一撩袍子坐在他對面,拿起桌上另一隻酒杯,斟滿,對著李捷舉手相敬,隨即抬頭一飲而盡。
這一連串動作頗為乾脆利落,雖是儒服裝扮,舉手投足間卻有十分豪氣。
只是……
“怎麼是茶?!”
李捷頓時放聲大笑,隨後在對方錯愕地睜大雙目到羞惱地皺起眉頭再到不甘地咬牙切齒的過程中,笑得愈發放縱。
韓珍卻很快平靜下來,再為自己倒上一酒杯茶水,小呷一口,細細品味,隨後微笑著抬眼看向李捷, “好茶。”
一派優雅從容。
李捷見狀也略顯尷尬地停下笑聲,只是嘴角還殘留著難以剋制的笑意。
韓珍正要開口譏諷他笑聲難聽,卻突然見他收起所有表情,不由詫異。
李捷看向另外一個方向,說道:“我與韓大人有話說,近些日子你也很辛苦,早點去休息吧。”
韓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見到高虎躬身行禮,“是。”隨後迅速轉身出了軍帳。
韓珍細細審視李捷的神色,忽地一笑,打趣道:“怎麼?覺得在部下面前笑有失威嚴?”
李捷抬眼看他,目光灼灼,卻說著另一件事,“留下幫我吧。”
“……?”
面對韓珍狐疑的眼神,李捷即未勸誘也未鼓動,只是神情嚴肅地注視著他。
“好。”
事後韓珍幾次回想當時情形,都有些不明白。以自己凡事思量再三的性子,當時怎麼想也沒想就應了呢?
也許是被那勝利歡呼所鼓譟起來的激情尚未平息;也許在那種自信強勢的注視下太難說出拒絕的話;也許他內心深處有著爭強好勝的因子,有著希望被所有人稱頌的虛榮;也許是想逃避,逃避錯綜複雜的官場,逃避家中沉悶的氣氛;也許是懷念當年南吳逃亡捍衛清陽時的感覺,那時他也在……
第二天,李捷突襲成功的訊息傳遍整個寧西軍。泰王大喜,立刻上表為李捷及其一千勇騎請功,同時為他大擺慶功宴。
面對泰王的極力褒獎,士兵們的崇拜欽服,還有眾將意味複雜的感嘆,李捷的言行卻顯示出極好的修養。面對此人在軍中空前高漲的聲譽,最難以接受的便是素來心高氣傲的昌王。
慶功宴上,他忍不住譏諷李捷出身卑微相貌委瑣,尖酸刻薄的口氣連昌王的部下聽了都有些難堪。眾人本以為李捷聽後哪怕不與昌王當面爭執,也會面露慍色。誰知李捷全無半點不悅,慨然道:“末將乃一鄉野小民,若非聖上青眼有加斷無今日之功。”
一句話不動聲色地將皮球踢到景嵐帝處,旁人還如何敢笑他出身鄙陋?
眾人一聽,果然都紛紛稱頌當今聖上乃是少見的明君,慧眼識珠,知人善任。
昌王瞪著李捷,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宴會中人都看到了這一幕,均覺得昌王心眼兒未免忒小了些;李捷雖貌不驚人出身平凡,卻有大將之風。單說這魄力胸襟,高下立辨。
李捷似乎沒有察覺到昌王的眼神和旁人的心思,笑道:“這次我之所以能一舉成功。除了將士們悍不畏死,西戎毫無防備外,還多虧了韓大人及時為我們打造出全套裝備。”說罷,笑著給身旁的韓珍敬酒。
韓珍邊說些謙虛話,邊笑著一飲而盡。
李捷似乎有些得意忘形,“自清陽之戰,李某就對韓大人的才智傾慕非常,沒想到後來竟能與你結交,日後更有幸與你並肩共抗吳榮,實乃李某三生有幸啊。”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所有人都看向韓李二人。
眾人有如此驚訝的反應也算正常,一是沒想到韓琮與李捷關係疏離,他弟弟卻與李捷交好;二是韓珍是京官,何來“並肩共抗吳榮”?況且不是盛傳韓家極寵這幼子嗎?怎捨得讓他到戰場上搏命?
李捷似乎尚未覺察自己莽撞失言,笑道:“方才邀逸之留在我處,他已應了。”
眾人的目光立刻專注到韓珍身上,其中幾道含義複雜的目光尤其讓他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尷尬地解釋:“我是想歷練歷練,是否能夠前來尚需皇上恩准。”
泰王很高興,連說若韓珍留在這裡於佈防守城大有助益。
昌王卻瞪了韓珍李捷一眼,哼道:“本王累了,失陪了。”
李捷一句“殿下請便”尚未說完,昌王已拂袖而去。
場中靜了片刻,主角卻神色如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