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對他沒意思,怎麼在店裡就一直盯著人家看,還拖著我們一路跟過來?跟了這麼久,就是為了告訴人家別在日頭底下曬著?呵呵,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啦。我看你是知道騙不到他,就趕緊撇清吧?”
風姓公子眯眯眼睛,沉聲道:“你激我?”
“那孩子年紀雖小,處事卻老道謹慎。他那樣子擺明了不想和別人打交道。”
“呵,我千面郎君什麼人沒見過。你敢不敢和我打賭?”
“怎麼不敢?”藍衣公子興奮地兩眼放光,“不過那個孩子可不容易被捉弄。”
“哼,天下沒有我騙不倒的人。”
“不準用武力,不準用迷藥!”
“就憑一張嘴!”
白衣公子聽他們越說越離譜,皺著眉頭,一臉的不贊同:“你們要幹什麼?!人家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平白招惹他做什麼?!”
藍衣公子笑道:“日子無聊,打個賭打發打發時間嘛。”
風姓公子怒道:“我不能讓尉遲這傢伙這麼囂張!南宮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南宮公子還真是不放心,“你們別太出格,我看那孩子又懂事又斯文……”
“那是,那是,所以我相信他定然不會上當。我迫不及待要看阿曜吃憋了。”
那邊,風曜輕蔑地哼了一聲,再不理他,徑自往譚盈去的方向跟去。
尉遲公子笑嘻嘻地扯住白衣公子的衣袖,笑道:“南宮,南宮,你壓誰贏啊?”
南宮公子一甩衣袖,沒好氣地罵了一句,“無聊!”
譚盈在城裡挑了家小客棧住下。客棧雖不大,房間卻很乾淨,他打算多住幾天,好好休養一下再趕路。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城裡最大的錢莊對了十兩銀子,讓老闆改寫了銀票,照舊藏在腰帶裡。
身上有了錢,興致也不錯,他慢悠悠地在街上逛著。
這清泉城果然是個大縣城,人口眾多,商業繁盛,很有些可看可玩之處。
譚盈已經在清泉城住了四天了,對這裡的吃住都很滿意,只是這裡的人實在有些奇怪……
大前天,街上的乞丐拉著他不放,恭維話拉拉雜雜地說個不停;
前天去糕點鋪買點心,碰見個給小孫子買糖的大嬸,盯著他看了幾眼就問他有沒有定親,很熱心地要給他做媒;
昨天,逛著逛著到了菜市場,那個買肉的屠夫非要賣給他兩斤肉不可,好像只有這單生意可做似的;
今天,他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今天晚上,他來城裡最大最好的酒樓來嘗這裡的特色菜。等著上菜的時候,這位鬚髮皆白滿臉皺紋的老先生,走過來問可不可以和他拼桌子。
他本來以為這位老先生也是個熱情過度專門跑來搭訕的,沒想到他竟然除了剛開始的話就再沒有開口,叫了酒菜個吃個的,完全貫徹所謂的“食不言”,更沒有一絲一毫超越陌生人初次見面限度的舉動。
看他舉止言行衣著打扮,只是個嚴謹守禮的老儒生,現在他真的有點疑惑了。
老先生感覺到到他在打量他,停下夾菜的動作,抬起頭來,正和他四目相交。老先生對他的無禮似乎有些不滿,輕輕地皺皺眉頭。
譚盈有點尷尬,但還是鎮定從容地開了口:“在下無禮,先生莫怪。在下的祖母年近六旬,牙齒便已鬆動,因此喜歡些軟爛的食物。我看先生鬚髮皆白,想必比在下的祖母更為年長,可是用飯時沒有絲毫不便。所以心下好奇,不知先生有什麼養生秘訣,可否告知一二,已全在下盡孝之心?”
老人一聽,立刻高興起來,一掃開始的冷淡疏離,興致勃勃地大談養生之道。他正是位行醫多年的大夫,不光在養生方面,在治療疑難雜症方面也頗有心得。譚盈一聽便知遇到一位岐黃高手,也來了興致,虛心請教。
等用過飯,兩人談興正濃,便叫了壺好茶,繼續海闊天空。
老人早年曾遊歷四方,見識廣博,提起各地的風土人情更是如數家珍,侃侃而談,譚盈聽得津津有味;譚盈相貌雖小,卻自幼好書,胸中頗有丘壑,加上言語恭敬謙和,也甚得老人歡心。
於是,一壺茶還沒喝完,兩人便成忘年之交。
夜色已深,店中客人三三兩兩地散去,小二忙著算賬收拾桌子,準備打烊。他們卻毫無倦意。但畢竟喝了太多茶水,譚盈不得不停下話頭出去解手。
等他回到桌邊坐下,立刻發現他的茶杯被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