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許久之後,這位皺紋堆疊到看不清楚容貌,唯獨雙眸仍然明亮的老人輕聲自語:「我會死。無論如何我都會死。失去了完整的生命維持工程和最專業的醫師輔助進行延壽手術,昇華之道就一定會燃燒生命,讓我們從長生不朽的凡人變成強大卻終有一死的超凡。」
「哈哈,多麼可笑,我為了人類的昇華而開發的道路,最終卻成為了催命符但我們卻不得不飲下毒藥,因為星神的戰敗,諸多火種失控,我們需要這力量去應對千星降臨的劫難。」
「毒死和滅絕,自己走向末日和被其他文明的火種抹殺,變成其他文明的養分我寧肯泰拉人是自己將自己埋葬。」
直到這時,老人的生態仍然自信而傲慢。他談論起其他文明的火種時,是一種俯瞰的態度,他認為自己所在的文明高於其他文明,他認為自己的種族遠比那些天外的外星人要強大,他將所有火種視作自己文明的養分和工具,一切都是讓泰拉文明熊熊燃燒的薪柴。
就是如此傲慢,如此自大,如此璀璨奪目,就像是先行者那般,高舉著火把,引領
所有迷茫者前行,行走在絕無前路的黑暗曠野上。
並非本性如此,而是唯有宛如太陽那般,天穹中絕無第二個的璀璨存在,才能奪走所有人的目光,成為被眾人嚮往的'先驅」。
至少,是泰拉人的先驅。
但是下一瞬,老人卻抱住頭,宛如精神分裂般喃喃自語:「但我不能死我可以死,但是我的智慧星神的饋贈太陽之子們的禮物,那些靈感,那些關鍵,那些無法用言語和文字記錄的微妙感悟,那些瘋狂到我根本不敢留下文字的計劃,昇華之路後續的可能性」」
「它們不能被我微渺的生命拖累,它們必須傳承下去我們的文明必須要接過我和聯盟所有的遺產但是」
他痛苦地用自己的頭撞擊實驗臺,但破損的卻並非是老人的頭顱,而是那堅固無比的鋼鐵實驗臺:「但是他們辦不到——該死!為什麼!他們為什麼學不會!」
老人的聲音充滿惶恐與畏懼,他不僅僅不是為了自己的死而恐懼,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怖。
就像是再也無法吃到一種失傳的美食。就像是再也無法看見一個馬上要被毀滅的風景。
就像是再也無法與一位最為親密的友人愛人相遇。
就像是先知,已經知道註定毀滅的結局,卻絕望地發現永遠不可能將這宿命改變。
就是如此害怕,就是如此絕望。
而對於老者而言,他最為恐懼的,並非這些。
他最為恐懼的,只有一件事。
——他掌握的知識,沒人能學得會。這就是學者最大的悲哀。
假如是完整的泰拉文明,肯定是能將這位老人心中所想所思繼承下來的吧。一個天才不夠,還有十個天才。一百個天才不夠,整個世界能培養出一萬名人才。
一個超越了時代的天才可以引領一整個專案,乃至於一整個文明的飛躍,但只有在一個文明百萬千萬甚至數以億計的從業者和相關技術人員的支援下,超越時代的天才才能將自己的天賦完美地實現。
而他也能相信,自己開發出的一切將會被完美地繼承下去,成為未來時代,所有人手中日常隨處可見的'文明的造物」。
甚至,在其他超級天才,人才和從業人員的改造下,他原始的想法將會煥發出遠超他想象的活力。
那些昔日複雜而昂貴的電腦是如此,那些厚重而龐大的通訊終端也是如此——它們都在時間的推移下,無數人的完善下變得愈發精妙小巧,變得愈發強大高效。
老人絕對相信,昔日的文明就有那個能力辦到。
但是天墜降臨了。
天墜摧毀了整個前紀元文明最重要的資產和底氣——那超過百億的高等受教育人口,遍佈全球的技術裝置和工業生產鏈。那不可思議的以太沖擊甚至貫穿了虛境與現實,將所有第六天梯以下的儲存裝置完全摧毀。
不可能了。整個研究院中的倖存者只有那麼點,其他都是智慧機械僕從,其中能理解他想法的寥寥無幾,他們也不能被留在此地,而是將在不久之後透過以太裝甲送出研究院,送去其他保有大量人口的避難所,傳授他們最新的昇華之道知識,用來對抗那些在黑暗中甦醒的外星怪物。
人類需要他們這些尖端研究員的頭腦去點燃黑暗中的燈火,在這個文明被毀滅的後啟示錄時代,他們已經不能繼續去探索更遠方的道路,只能停靠在村莊的旁邊點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