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也挺配合,反倒讓他省了不少事。
至於為何不擄了耶律隆慶回遂城,其實更有深意,起初韓平向他分析說這位王爺頗得軍民之心,大有耶律休哥真傳弟子的風範,可正因如此,他多少都受到皇帝和韓德讓的排擠,這其中的原因和道理誰都明白。他只是東拉西扯的給耶律隆慶說了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就將耶律隆慶心中的疑惑成功的勾勒出了一個框架,雖然他嘴上說這是很幼稚的挑撥離間,可卻恰好暴露出了他心裡其實很重視這點舊事。
做為對一個曾經敗在自己手上的人來說,放他安然回去的威懾力要遠遠大過將他擄走。耶律隆慶已經敗過一次,氣勢上便已弱了三分,若是將他擄走,對方勢必另換一個將領,到那時,契丹高層巴不得這個頗得民心的王爺被宋軍弄死好少一個禍患,而原本隸屬於他的將士出於解救或者報復的心理當然會不遺餘力的找回場子,到時候不敢說一定就能將遂城拿下,起碼讓城中的處境更加艱難一些還是很自然的。那麼將他放回去,底下的將士也好,他本人也罷,甚至契丹高層,從上到下,他的威信肯定會受到影響。這樣一來,還是這些兵,再來攻打的時候,多少就背上了些心理陰影,對遂城來講,肯定利大於弊。
更要緊的是,他成功的將耶律隆慶心中那原本就不太和諧的猜疑之心催生了,猜忌這種心理,一旦生了根發了芽,就再難抑制了,只會越來越茁壯的成長,直到一發不可收拾。雖然眼前不見得會有什麼收益,但長遠了看,能在契丹國內製造些不和諧因素也算是長線投資,將來說不定就會有什麼驚喜的收穫呢。
做為耶律隆慶一語道破將韓平的身份告訴他的回報,高文舉很大度的將自己的刀贈送給了他,但這其中也不乏高文舉對這個契丹人臨危不懼遇亂不驚的大將風範的欣賞之意。而且這種情況下,他可以如此大度的贈刀給對手,可身為敗軍之將的對手還不見得就能無是無非的接受這個禮物呢。
事實也的確如高文舉所料,耶律隆慶回營之後馬上吩咐埋鍋造飯,抓緊修理被破壞了一大半的攻城車,打算重整旗鼓,再好好的啃一啃這塊硬骨頭。可是還沒來得及他端上飯碗,中軍帳就來人請他過去議事了,情知躲不過的耶律隆慶只好硬著頭皮前去,當然,他沒忘記將高文舉送的那把刀隨身攜帶以防萬一。
中軍帳裡的談話毫無營養,走了狗屎運大難不死平安歸來的耶律隆慶非但沒有得到任何安慰,反而被一連串劈頭蓋臉的責難訓的狗血淋頭。看著那個一臉得色的胞兄、面沉如水的老孃、陰冷而狠毒的韓德讓、眼露鄙夷的蕭達凜等等這些大人物,耶律隆慶心中絲毫憤怒都沒有,反而有一種淡淡的解脫。
他沒有找任何藉口推脫責任,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誠懇的向與會的各位領導做了深刻的檢討。他先是很客觀的做了自我批評,認為自己大意在先,使宋軍輕易闖入營盤;衝動在後,擅自離了中軍,被對方的刺客輕易得了手。隨即又做了保證,表示自己從今而後一定痛改前非,做一個合格的將領。此次損失,若有什麼責罰,自己絕對不敢推脫,一定心甘情願的接受云云。
這一手倒讓其他人面面相覷,有些吃驚了。耶律隆緒目光流動,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韓德讓眼中的陰狠之色越發濃郁了,不過大家都沒人說話,畢竟身為皇帝的胞弟,能擺出這個態度來已經難能可貴了,再說什麼過火的話好像也不太合適了。還是蕭太后用一句,看來果然經一事長一智的客觀評價結束了談話。
最後達成的裁決意見是,讓梁王戴罪立功,只要將遂城拿下便可將功補過。耶律隆慶不敢推辭,但也很婉轉的表示了自己眼下手頭的攻城車數量不足,很難在短時間內達到效果,希望可以寬限幾日。等他將攻城車修復或者重新調配一些之後再發起總攻。蕭達凜便冷笑著數落了一句,被人家活捉了一回,連膽都嚇破了之類。韓德讓雖然出言將蕭達凜的冷嘲熱諷阻攔了下來,但話裡話外的意思也差不多是那個態度,總之一句話,人家現在不太放心他的立場了。
耶律隆慶知道這時候如果自己再不表示表示,恐怕這一關都不好過了,豁然起立,冷著臉說自己這就發起全面進攻,如果拿不下遂城,就算拼到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後退半步蕭太后眼見氣氛有些不太和諧,有心調解一番,聽到他這話的時候,突然出言道,既然我兒有此決心,朕為你們擂鼓助威
耶律隆慶連忙大禮拜謝,心中卻猶如被刀割一般絞疼,在磕頭的時候默默的告訴自己,這幾個頭,便是將這三十年的養育之恩盡數還給您了,以後你我只是君臣,再無母子之情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