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悖論,不是麼?”龍巴爾用略帶戲謔的眼神掃過了勒梅爾的臉,“你如果活著回來了,那麼那份協議就是沒用的。你如果死了,還有誰知道那份協議是我籤的呢?要做筆跡驗證?對於技術部的那些人來說偽造一個你的簽名不是太簡單了麼?你要對外宣告麼?求助於你的律師?嗨,在這裡你只能使用軍用頻道。試著跳車逃跑,回巴黎去哭訴吧。”
整個車廂裡忽然爆發出一陣低低的笑聲。勒梅爾愣了一下,憤怒地環顧四周,發現所有老兵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這些冷硬得像是石頭般的軍人只是冷漠地看著對面的人,可他們的對話卻一句也沒有錯過。這種集體的笑有種讓人發寒的感覺,因為即使這時候也沒有一個人看勒梅爾,他們依舊筆直地看著前方,僅僅是臉上多了嘲諷的笑。
勒梅爾懊惱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感覺到這些老兵的不友善,隱隱約約的敵意讓他噁心,讓他想起大學時候兄弟會的高年級學生們對新生的捉弄。勒梅爾加入的兄弟會要求他當眾脫光衣服把自己全身浸泡在巨大的浴缸裡,一分鐘不能呼吸,而一分鐘時間到的時候那些高年級學生撲上去把他死死按在浴缸裡不讓他抬頭。勒梅爾拼命地掙扎,那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那種感覺是後來在軍隊中都沒有體會過的。直到他快要暈厥過去,惡作劇的學生們才把他從水裡拎了出來,一個接一個地上去擁抱他,歡迎他加入那個組織。
第57節:終章 燃燒的天國(6)
大學的幾年裡勒梅爾都期待著快點畢業,這樣他就可以擺脫那幫兄弟會的瘋子,現在他心裡忽然湧起了同樣的想法。他想這次結束後自己應該找個理由退役。
列車忽然減速,金屬車輪在鋼軌上劇烈地摩擦,帶著飛濺的火花減速,發出刺耳的聲音。訓練有素計程車兵們緊急扯住自己身邊的帆布帶,以免身體被巨大的慣性甩出去。車廂裡的燈光暗了下去,似乎這次突如其來的減速讓變壓器出現了接觸不良。
機車艙內,中尉被甩得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但是他的身體極其柔韌,敏捷地打了一個滾就重新站了起來,此時列車已經艱難地停穩了。
“出什麼事了?”哈西莫多上校衝到操作檯前。
“我們之前按照這個‘Mercury?GPS’的導引前進,但是現在我不能這麼操作了。”操作機車的上士搖頭,指著螢幕,“它指示我們去向左邊的岔道,道口已經自動扳好,但是我沒法這麼幹。”
“為什麼?”上校皺了皺眉。
“右邊的鐵軌通向下一站,可是左邊的鐵軌根本不是什麼路,上校你看見那裡的標誌了麼?我的父親是個機車操作員,我也是,我熟悉鐵路上的任何標誌,那個標誌說明那邊只是一條用於暫時停放列車的停車軌,一般這樣的鐵軌能有幾百米長,最長可以到一公里,但是無一例外的是盡頭肯定是一座隔離墩,鐵軌到那裡就結束了,你沒法繼續前進,除非撞到水泥墩上!”上士憤怒了,看著那個來路不明的全球定位導航系統“Mercury?GPS”,“這玩意兒可靠麼?按照它的指示,我們應該還在高速行進,前面是一條通往一個叫做費爾南斯的小城的鐵軌,可是這裡沒有鐵軌,前面等待我們的只有能讓我們翻車的隔離墩!”
上校透過車窗看向前方,他們已經駛入了空無一人的弗蘭蒂斯北站,鐵軌在這裡分岔為數十條並行軌道,它們扭曲得像是鐵質的蛇。他們面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是一個分岔,鐵軌反射著冷冷的月光,左側的一條穿越了其他的鐵軌,去向北偏東的方向,看不到盡頭。
“我下去看一眼,你們等一下。”上校整了整軍服的衣領。
“我也一起去。”中尉摸了摸腰間的配槍。
“好,不過我不覺得有危險,這裡太安靜了,沒有人的氣息。”上校淡淡地說。
他們跳了下去,落地就感覺到陰冷的風從北邊吹來,即使穿著厚實的軍服,依然忍不住要哆嗦。
上校沿著鐵軌走了幾步,站住了,沉默地看著前方廢棄的火車站。巨大的鋼鐵結構在夜幕裡看來帶著一種哥特風的陰森,列車的燈光照不透這裡的黑暗,光柱很快就被黑暗侵蝕吞沒了。
風吹起上校的衣襬,他把帽子摘下來夾在腋下,中尉站在他身邊,努力地要從周圍的一切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不過他很快就不得不放棄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沿著鐵軌跋涉上一公里去看看前方究竟是一條通路或者一座可以讓這輛列車粉身碎骨的隔離墩。
“得去看看,”中尉看了看自己的表,“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