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和改革派還存在尖銳的利益衝突;但為了在政治上抗衡關隴人;他們唯有藉助聖主和改革派的力量;與關隴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勢;而要達到這一目標;他們就只能以支援聖主和改革派來換取政治利益。東都每一次政治鬥爭;每一次政治風暴;都是山東人和江左人謀取政治利益、積累政治力量的機會;亦是他們一步步實現三足鼎立政治構架的機會。
“你知道河北局勢為什麼隨著段達的戡亂而越來越嚴峻?段達在戡亂戰場上高奏凱歌;而永濟渠的安全卻越來越沒有保障;這是為什麼?二次東征在即;開春過後;軍隊和物資都要急速北上;永濟渠的重要性可想而知;而此刻段達處理危機的時間已越來越少;如果他繼續與河北人對抗下去;他就無法完成聖主和中樞的重託;無法確保二次東征如期開始;所以;他必須改弦易轍;必須調整策略;必須向河北人妥協讓步;以自己的妥協讓步來幫助河北人實現他們的政治目的。只要河北人在東都謀取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政治利益;那麼永濟渠也就安全了;永濟渠危機也就化解了;對段達來說;他此次戡亂河北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李到這裡;望著目露恍然之色的王安;笑著問道;“你現在知道某為何敢於打侯城了?”
王安已被李風雲的分析和推演所吸引;對其淵博的知識、與眾不同的視角和獨特的觀點欽佩不已;某一刻他甚至對李風雲產生了尊崇之感;同時也引發了一系列疑問;如此人物;豈是市井出身、殺人越貨的盜賊?
看到王安頻頻點頭;李風雲繼續說道;“某之所以敢於打侯城;就在於某認定段達和河北人已陷入僵局;而隨著二次東征即將開始;永濟渠危機的解決已迫在眉睫;段達肯定要妥協;而妥協的唯一辦法就是立即敗出清河;以加劇永濟渠危機的惡化。”
“永濟渠危機越嚴重;越是威脅到了二次東征;段達處理危機的能力和手段就越是不足;如此一來;他只能把問題上交;讓聖主和東都來處理永濟渠危機。”
“河北人的目的正在如此。段達在他們的眼裡只是個攪局的人;無足輕重;只是段達沒有這樣的覺悟;他以為自己有能力對付河北人;結果陷入尷尬境地;若再不懸崖勒馬;他就岌岌可危了;好在段達一大把年紀沒算白活;關鍵時刻還是看清了自己的位置;果斷決定敗走清河;再不淌這趟渾水了。”
王安有些不理解;問道;“段達敗走;戡亂失利;豈不要遭到聖主的懲罰
李風雲搖了搖頭;“段達敗走;內中大有學問。”
這個“敗”要看怎麼“敗”。段達是聖主的親信;聖主派段達戡亂河北;其目的肯定不是用武力鎮制河北人;因為在東都的政治鬥爭中;聖主需要山東人的支援;而支援的力度有多大;則與聖主讓度給山東人的政治利益大小有直接關係;但聖主不可能完全滿足山東人;雙方肯定要討價還價;所以段達的戡亂要有“度”;要適當;既要給河北人以重壓;又不能激怒河北人;既要幫助聖主在討價還價中掌握主動權;又不能幫倒忙讓聖主陷入被動;可想而知段達的困難有多大。
王安想了半天還是沒有得出答案;不知道段達如何敗走;是不戰而走;還是敗北而走?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假若河北局勢的真相與李風雲的推演如出一轍;那侯城這一仗便是有驚無險;自己這次豪賭算是賭對了;賺得盆滿盂滿;發展前景非常好。
然而;事實是不是真的如此美好?天上當真會掉下金蛤蟆?
僅僅過了兩天;張金稱的軍隊就出現在永濟渠南岸;距離侯城不到五十里。幾乎在同一時間;高士達和竇建德率高雞泊大軍出現在漳水北岸;距離侯城大約六十里。
李風雲接到訊息後;立即派出信使;以四支軍隊均分侯城錢糧為條件;請張金稱立刻橫渡永濟渠;請高士達南渡漳水;以南北夾擊之勢向侯城推進;而自己與王安將率主力出城;從正面向段達發動攻擊。
侯城戰場上的氣氛驟然緊張;諸鷹揚聯名請戰;武賁郎將趙十住亦徵詢段達;是各個擊破;還是退守清河?
段達沉默良久;說了四個字;“靜觀其變。”
趙十住倒是能理解;諸鷹揚卻“炸了鍋”;叛賊都殺到大營外面;都騎到諸鷹揚頭上了;段姥竟然還不戰;還在忍;你忍什麼忍?內外糧草外無援兵;要打就打;不打就撤;待在這冰天雪地的荒原上;給叛賊當靶子啊?
第三天;竇建德率軍越過了冰封的漳水河;向侯城推進了二十里。
同一時間;張金稱率軍橫渡永濟渠;也向侯城推進了二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