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人就始終高居“食物鏈”的最頂端;形成一個龐大的直接控制國祚的“食利”集團;權力和財富越來越集中在它們手中;社會貧富分化會越來越嚴重;社會矛盾會日益擴大;這直接危及到了統一大業和國祚穩定;所以必須進行改革;關隴人必須遏制自己無節制的貪婪;讓度一部分利益給其他貴族集團;而整個統治階層也讓度一部分利益給平民。
人性本惡;貪婪更是難以遏制;關隴人建立了中土統一之大業;卻成了中央集權改革的阻礙者。先帝在自己的執政後期;無法逾越關隴人的阻礙;一籌莫展;壯志未酬身先死。聖主登基後;“另闢蹊徑”;以土都洛陽來避開與關隴人這個改革最大阻礙的正面對抗;以政治中心的東移來贏得山東和江左兩大貴族集團的支援;以兩京對抗的政治格局來激化關隴人和山東人、江左人之間的矛盾;以建立上述三大政治優勢來加快改革的程序。
然而;矛盾激化的後果是衝突劇烈;若有絕對威權的強力壓制;或許能在碰撞中艱難但最終還是平穩地度過;反之;若沒有絕對威權的壓制;衝突會演變成動盪;動盪會演變成風暴;一旦風暴迭起;對威權形成了波浪式的衝擊;甚至是海嘯式的毀滅性衝擊;則威權必將崩潰;而改革失去了威權這道“大堤”的保護;也必將隨之崩潰。
以中央集權為目標的改革正是要建立絕對威權;但在改革沒有完成之前;改革卻需要絕對威權的保護;這就很矛盾了。先帝未能解決這個矛盾;改革就停滯了。聖主的權威遠遠不如先帝;而“另闢蹊徑”的遷都之策又激化了矛盾;政治形勢因此危急;激進改革舉步維艱。關鍵時刻;裴世矩獻上了新的國防和外交大戰略;在國內已是死局的情況下;另闢蹊徑;把破局之手伸到國外;以發動對外戰爭來轉嫁國內危機;以開疆拓土來建立絕對威權;於是就有了西征。
西征對中土而言是開疆;對聖主而言是武功;但對境外諸虜而言;其解讀就完全不一樣了。中土西征滅了吐谷渾;代表中土統一後國力大發展;代表以聖主為首的新一代中土統治者的國策已經由“守疆”變成了“開疆”;中土的國防和外交大戰略已經由“積極防禦”變成了“全面進攻”;其給大漠北虜的衝擊太強烈了;讓大漠北虜陷入了生死危機當中;於是大漠北虜的生存戰略立即做出了調整;由“消極防禦”轉變為“積極防禦”;緊接著長城一線衝突頻起;南北關係迅速惡化。
牽一髮而動全身。大漠北虜的戰略改變了;南北關係惡化了;中土的國防戰略也隨之做出調整;於是就有了東征
東征對中土而言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可以炫耀國力和武力;證明新的國防和外交大戰略的正確性;可以威懾北虜;緩和漢虜矛盾;改善南北關係;可以開疆拓土;建立武功;鞏固和加強威權;當然了;前提是東征要取得勝利。
然而;東征大敗;匪夷所思的大敗;而這場戰爭的失敗;給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絕對威權以致命一擊;於是所有被絕對威權強行壓制的矛盾和衝突;全面爆發了;就像開啟了潘多拉魔盒;一發不可收拾。
絕對維權是根本;沒有絕對維權;被無限吹大的美麗的泡泡就會破滅;而在改革沒有完成;中央集權沒有建立的情況下;建立絕對威權的唯一辦法就是發動戰爭;在戰爭中建立武功;以武功來建立威權;於是聖主和他的支持者們根本就沒有選擇;只有發動第二次東征;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以第二次東征的勝利;來最大程度的挽救和彌補因第一次東征大敗所造成的所有惡果;關閉潘多拉魔盒;讓金色的陽光穿透陰霾;讓絕對維權重新籠罩中土大地。
只是;一直被絕對威權強行壓制的關隴人;一直被改革強行剝奪利益的保守勢力;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翻身”的希望;豈會放過眼前這個可以徹底擊敗聖主和摧毀改革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周法尚對西京不抱希望;來護兒更擔心東都崩潰中土分裂;但沒辦法;做為聖主的支持者和改革陣營中的一員;不管他們的真實想法是什麼;關鍵時刻他們都必須義無反顧的衝上去;就算“堵槍眼”捨身赴死也要一往無前;否則聖主倒了;改革毀了;他們也就身死族滅了。
“我們的目標就是黎陽。”來護兒看到周法尚情緒非常低沉;無從勸說;只能苦笑以對。
“黎陽是重要。”周法尚嘆道;“但你不要忘了齊王。齊王很快就能控制通濟渠;接下來他有無數種辦法斷絕通濟渠;所以就算我們收復了黎陽;也無法確保大運河的暢通。”
周法尚的意思很直白;對於馳援東都的水師來說;東都不重要;黎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