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關注,而是看到這個巡察團所表現出來的政治上的複雜性,以及由此所帶來的深重隱憂。
這三位官員代表了牙帳截然對立的兩種政治立場,特勒阿史那伊順是牙帳激進主戰派,是始畢可汗的堅定支持者,而楊善經是牙帳保守主和派,是可賀敦義成公主的“代言人”,至於安咄汗,他代表的是昭武九姓胡,代表了大漠上的一個外來徙居族群,而做為一個既具備遊牧遷徙性質又具備營商謀利特質的民族來說,當然以生存和利益至上,為此無所不用其極,所以在牙帳內部他不但是激進主戰派,還是積極推動南北大戰的重要力量之一。
此次東巡,始畢可汗以德高望重的特勒阿史那伊順為主,以昭武九姓胡的權貴安咄汗為輔,一老一少、一文一武,默契配合,應當可以控制全域性,達到預期目的,但楊善經豈是善善之輩?他是可賀敦義成公主的弟弟,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實際上都代表了可賀敦義成公主,代表了以義成公主為首的牙帳保守主和派的立場,背後有座大靠山,再加上磧東南牙旗的叱吉設阿史那咄捺和亦都護阿史那耶瀾都是他的政治盟友,松漠牙旗的步利設阿史那咄爾亦屬同一陣營,不難想像楊善經此次東巡中話語權之重,足以與阿史那伊順和安咄汗正面抗衡。
楊善經躊躇滿志而來,但誰能想到,在巡查團冒著風雪、歷盡艱辛、長途跋涉的一個多月時間裡,安州和東北局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與他們離開牙帳所在於都斤山東麓萬山海時的情況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這正是叱吉設阿史那咄捺和亦都護阿史那耶瀾焦慮不安憂心忡忡所在。
十月底,巡查團從萬山海出發的時候,接到的訊息是,有一支打著中土叛軍旗號的軍隊,越過閃電河,突破突厥軍隊的圍堵,乘著奚族和契丹兩族大戰於託紇臣水之際,突然殺進安州,並迅速攻佔了安州,迅速影響乃至可能會改變南北對峙大局。
牙帳對此判斷是,中土主動“出手”攻打安州,是發動新一輪南北戰爭的開始,也是中土繼西征吐谷渾、西域和東征高句麗後,發動的第三輪對外征伐,南北大戰即將全面爆發,而這場戰爭不是大漠主動挑起來的,是中土強加給大漠的,所以牙帳內部再爭論“主戰”、“主和”已沒有意義,中土都開始試探性攻擊了,大漠就算卑躬屈膝、厚顏求也是痴心妄想,老老實實放棄妄想,立即加快戰爭準備,迎接新一輪南北大戰。
牙帳主和派面對既定事實,啞口無言,不得不向主戰派妥協,齊心協力進行戰爭準備,同時就東北局勢的應對策略也達成了一致,那就是以妥協忍讓、以大汗國在東北利益的損失,來換取南北關係在未來一年的艱難維持。
牙帳有信心在未來一年時間內完成戰爭準備,因此基於這一策略,始畢可汗十萬火急傳令磧東南牙旗的叱吉設阿史那咄捺,以及負責掌控霫、奚和契丹三族的步利設阿史那咄爾,面對東北局勢的突然變化,要高度警惕,要理智處理,要以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的南北關係為首要目標,而從這一目標出發,叱吉設和步利設要在可承受範圍內,妥協忍讓。至於具體應對之策,由叱吉設和步利設審時度勢,靈活掌握。
但是,這個策略看似簡單,完成的難度卻非常大,因為戰局瞬息萬變,而中土如果決心攻佔安州和東北,以磧東南牙旗、松漠牙旗和奚、霫、契丹三個別部的實力,根本抵擋不住,然而一旦磧東南牙旗、松漠牙旗和東胡三個別部傾盡全力與入侵的中土大軍作戰,則南北戰爭必定爆發,中土必定要攻敵不備,乘著大漠沒有完成戰爭準備的有利時機,越過長城深入大漠,如此則大漠就算不敗,就算把中土大軍殺退了,自身損失也難以估量,而更可怕的是,大漠身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西突厥,一旦大漠鮮血淋漓、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如何抵擋來自大金山方向的西突厥大軍的攻擊?
權衡再三,始畢可汗和牙帳最高決策層還是決定派出一支高階別的巡查團,日夜兼程趕赴東北,代表牙帳主持大局。
叱吉設阿史那咄捺和步利設阿史那咄爾都是鎮守一方的軍事長官,都不是牙帳最高決策層成員,更重要的是,他們兩人的政治立場都是“保守主和”,對中土抱有非常嚴重的不切實際的幻想,而以這種心態面對張開血盆大口的中土,必定吃虧,再加上因為沒有始畢可汗和牙帳的授權,關鍵時刻兩人也不敢擅自做主,如此一步錯步步錯,極有可能一敗塗地,一旦安州丟了,東北也失陷,中土搶得先機,則大漠就被動了,南北大戰的勝算也就更少了。事關突厥汗國的未來,還有牙帳這一代主政者的宏圖大志,不能不竭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