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哭無淚了。
費淮稍稍冷靜了一點。王揚比他年長,從軍幾十年了,戰功累累,打仗經驗要比他豐富,值此關鍵時刻,依舊保持清醒頭腦便殊為不易,所以費淮便問,“計將何出?”
王揚提出兩個建議,首先銜尾追擊,但要保持距離,持續向叛賊施加威脅,迫使其犯錯誤,變被動為主動,其次向彭城左驍衛府董純將軍求援。彭城距離這裡很近,董將軍也應該知道譙郡發生的重大變故,而這變故已對他產生了影響,他必然也急於剿賊,緝拿元兇,以穩定本鎮戍區之局勢,因此向他求援必能得到回應。一旦彭城援軍趕來,雙方聯手合作,必能斬殺叛賊。
費淮採納了王揚之策。雖然董純肯定會怒氣沖天的責罵他們,但如今性命都可能不保,哪裡還顧得上臉面?董純要罵就給他罵吧,只要他派來援軍,那便殺賊有望。
費淮遂一邊急報左驍衛府求援,一邊遠遠跟在義軍後面,緊追不捨。
兩天後,李風雲率軍接近芒碭山,在一個叫火柱岡的地方與陳瑞順利會合。
陳瑞日夜兼程回山後,遵照李風雲之策,先是分發財物。義軍兄弟有,山裡人有,連裹挾而來的船伕、水手、工匠、雜役都有,見者有份。然後陳瑞連哄帶騙,連誘惑帶威脅,在短短時間內建立了兩個團,還有兩百餘雜役。接下來陳瑞又鼓動如簧之舌,說白髮帥帶人去打蕭縣了,估計又有大量戰利品,大家一起隨我下山去搬吧,還是見者有份。這話一說,山裡山外人頓時情緒高漲,即便有些被挾而來的人心不甘情不願,甚至有逃走之念,但逃走的前提是下山,再加上群情洶洶,由不得你不答應,於是一窩蜂的下山了,芒碭山一時人去山空。
到了山下約定之處僅等了一夜,便看到李風雲帶著大部隊匆匆而至。
雙方見面後,第一件事就是給陳瑞所建兩團配備軍官。第三團校尉嶽高,第四團校尉郭明。義軍的總兵力由此擴充到四團一旅九百人,隨軍民夫雜役約七百餘,總人數達到了一千六百餘人。
現在義軍有人,有錢,獨缺武器,嚴重短缺,劫掠重兵已成了迫在眉捷之事,成了關係到義軍存亡的頭等大事。陳瑞、呂明星等人至此對李風雲的遠見卓識佩服得五體投地。李風雲為什麼從義軍建立之初就想獨自劫掠那批重兵?很顯然,他早已預見到義軍的發展會非常迅速,但拿棍棒甚至赤手空拳是無法生存下去的,更不要談什麼發展壯大了,於是那批重兵就成了必奪之物,所以韓相國理所當然被李風雲一腳踢開了。
然而韓相國為劫掠這批重兵謀劃甚久,豈肯輕易放棄?豈肯讓一個來歷不明的白髮刑徒在利用了他之後,又被其踹到一邊?
“將軍,某回山之時,韓明府的秘使亦在山中相候。”
陳瑞主動稟報。李風雲不以為然,神情冷漠。今局勢急轉直下,義軍牢牢控制了局勢發展,早沒韓相國什麼事了,哪涼快他就去哪待著吧。
“韓相國是何態度?”李風雲漫不經心地問道。
陳瑞未說先笑。
“那廝非常囂張,肯定威脅我們,要我們聽他的指揮。”韓壽朝地上狠狠吐了個唾沫,惡聲惡氣地罵道,“直娘賊,拿我們當痴子,非要置我們於死地。好,這個仇記下了,來日必當厚報。”
“三先生,韓明府傳了甚話?”
呂明星雖有些怨恨韓相國心狠手辣、翻臉無情,但當年庇護之恩歷歷在目,不敢忘卻,是以言辭間對韓相國還是很恭敬。
陳瑞搖搖頭,戲謔道,“以韓明府的霸扈,豈容他人置疑甚至推翻他的謀劃?只是這次他的臉丟大了,估計夏亭被毀、永城慘遭洗劫、運河航道中斷的訊息已傳至宋城,韓明府那張臉估計已經變綠了。”
“休要理他!”李風雲冷笑,“韓曜已經舉旗,韓相國在譙郡已難有作為,鞭長莫及之下,他根本無力干涉我義軍之事。傳令下去,吃飽喝足後,稍事休息後,全軍將士便火速南下,直奔臨渙。”
當費淮率軍逐漸靠近芒碭山,以為賊寇在他的追擊下不得不躲藏回山時,卻沒有想到義軍已大踏步南下。
當夜,費淮和鷹揚衛在營帳中酣然入熟,而在相隔數里外的原野上,義軍在夜色的掩護下,就著朦朧月光,悄無聲息的繞過了敵人。
黎明時分,義軍走上大道,急速進入符離縣境,重回定陶。在這裡他們遇上了前些日子派去通濟渠邊打探軍情的幾名斥候。斥候報,運送重兵的船隊已進入譙郡的臨渙縣內,正駛向永城,並沒有因前方航道中斷而暫停臨渙境內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