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
徐師仁面無表情地望著帥仁泰,不知道他這話是真還是假,良久,他試探著問了一句,“你以為你還有腳踩兩條船的機會?”
帥仁泰坐到了徐師仁的對面,好整以暇地笑道,“俺正在努力。”
徐師仁反覆思量,最終還是相信了自己的這位老朋友。未來形勢雖然難以預測,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東征必然勝利,百萬大軍打一個蠻夷小國,殺雞用牛刀,實在沒有懸念。東征結束,幾十萬衛府軍歸來,揮揮手就能把大河南北的義軍徹底摧毀。帥仁泰或許是一時衝動舉旗造反了,但舉旗後飽受重挫,這時候為自己找一條後路也是理所當然。好死不如賴活著,誰想死啊。
“你對這一仗沒有信心?”徐師仁問道。
“你有信心?”帥仁泰反問道。
“段文操現在很被動,若決戰,便有腹背受敵的危險。”徐師仁說道,“退一步說,就算他打贏了,也是慘勝,損兵折將,那接下來他怎麼辦?沒有實力,他拿什麼確保魯郡的穩定?”
帥仁泰連連點頭。
徐師仁猶豫了片刻,再次試探道,“此刻,你若能幫他一下,北海段氏這條船便算踩上去了。”
帥仁泰笑了,搖搖頭,“白髮帥對我們的信任非常有限。雖然他信守諾言,連續兩次殺到寧陽城下予以救援,但他心裡很清楚,一旦他擊敗了官軍,救出了我們,在戰局對義軍非常有利的情況下,聯盟必然不復存在,我們都會離開,而他因為救援我們損兵折將,實力減損,也無力吞併我們,只能任由我們離開。所以白髮帥此刻的心理很矛盾,他是否傾盡全力攻擊,還要看我們是否傾力配合。他要求我們在決戰開始後,殺出城內,向段文操的背後發動攻擊,以便前後夾擊段文操。此策的確有可能擊敗段文操,但前提是,不但白髮帥的蒼頭軍要承擔重大損失,我們也一樣損失慘重。我們傷亡太大,實力不堪一擊,也就失去了獨自發展的條件,不得不繼續維持聯盟,繼續借助蒼頭軍的力量恢復實力,而在這個過程中,十有**會被白髮帥所吞併。”
“這就是當前矛盾所在。我們若想脫困,若想獨自發展,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配合白髮帥擊敗段文操,反之,如果我們不配合,問題就麻煩了。白髮帥也罷,段文操也罷,都是聰明人,絕不會打個兩敗俱傷,讓我們白白撿便宜。”
徐師仁聽懂了。戰局發展到現在已經很明朗,段文操的確很被動,這場決戰不管他是打贏還是打輸,實力都將驟減,而實力嚴重不足的段文操面對不斷惡化的魯南局勢必將一籌莫展,所以對段文操來說,決戰要打,實力也要儲存,魚與熊掌一個都不能少。這時候城內的帥仁泰要主動獻城投降,對段文操就是一個幫助,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訊息了。
段文操失算了,為此他很鬱悶,尤其在面對牛進達的時候,更覺尷尬。
不過在利益面前,面子實在不值一提,只要利益不損失,面子丟了也就丟了。現在段文操必須保全自己的利益,尤其在戰局對自己不利的時候,更要想方設法儲存實力。
牛進達也失算了。他本以為白髮賊要去打鄒城,要先橫掃南線戰場,先把眼前利益搶到手,所以他極力勸說段文操猛攻寧陽,不惜代價攻佔寧陽,然後就可以全力對付白髮賊了。然而,白髮賊根本就不給他攻擊寧陽的時間,拿下任城後就氣勢洶洶地殺到了寧陽,擺出了決戰架勢,並與城內義軍形成了夾擊之勢。魯軍至此完全陷入被動。
段文操不想打。打了就是兩敗俱傷,打贏了也是慘勝,之後自己實力所剩無幾,根本沒辦法應對接踵而至的複雜局面。
牛進達想打,但顧慮重重,一則沒有絕對勝算,二則一旦打輸了,後果太可怕。自己倒無所謂,大不了回家種田,但正值關鍵時刻的段文操就麻煩了,仕途極有可能就此中止,這對北海段氏乃至整個齊魯貴族集團都是個打擊。
“使君,這仗還是打的,不能不戰而退。”牛進達知道段文操沒有決戰的意願,也沒有擊敗叛賊的信心,不得不竭力勸說,“兩軍對壘,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敢說自己打贏了。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即便有絕對把握,也有可能因為一個不起眼的疏忽而顛覆戰局,一敗塗地。”
“這場決戰,我們真正的對手只有一個,那便是白髮賊。”牛進達冷靜分析道,“所謂聯盟不過是一盤散沙而已。韓進洛、孟海公諸賊之所以與白髮賊結盟,目的是借白髮賊之力度過危機,發展壯大,而白髮賊亦不會養虎為患。雙方信任有限,彼此提防,決戰之刻,不可能形成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