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凝望著不遠處的那顆合歡樹,良久,林建華對龍漠軒擺擺手,道:“該說的說完了,我走了,中午就不留下蹭飯了,以免討人嫌。”
龍漠軒也朝林建華擺了擺手,並沒有開口挽留。林建華說得對,有時候他對自己的感情是後知後覺了點。但是,在經過林建華的一番提醒之後,他驀然發覺,十年時光,已經過去了。有些東西,縱然當年刻得再深,卻也已經隨風而逝。而他能夠好好珍重的,不過是眼前的韶光和身邊人罷了。
龍漠軒雙手插在褲袋裡,修長雙腿邁著優雅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顆合歡樹。
當年手臂粗的合歡樹,如今已經長成了兩人合抱的森天大樹。龍漠軒繞著合歡樹,慢慢地走著,尋找著那一行字跡。
呵,原來竟然還在呢。
龍漠軒唇邊流出恬淡的微笑,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他伸出手,觸控著用瑞士軍刀刻上去的字跡。
當年需要踮著腳尖,努力刻在最高處,用力刻畫下的一筆一劃,而如今,那些字竟然只在自己的胸口處。龍漠軒低著頭,修長食指劃過那一行字。
隨著十年歲月的流逝,當年刻下的白色字跡,如今已然長成了黑色,彷彿是樹的傷疤已經結痂癒合,然後與這棵樹長成了一體,渾然不可切割。
而當年的那個少年,與那個笑語嫣然的少女,手牽著手,在這棵樹下,所許下的諾言,又去了哪裡?
這一瞬間,龍漠軒的眼眶有些溼潤。他抱著這棵樹,輕輕地依靠在樹幹上,閉上眼睛,回憶著這十年來的點點滴滴。
凌雪薇,既然當年我們的諾言始於這棵樹,那麼今天,就讓這份感情,也止於這棵樹下吧。
明天,我便要娶別的女人。那是個和你截然不同的女人。你總是笑靨如花,溫柔體貼。而她,總是冷冰冰的,她彷彿是一隻刺蝟,隨時準備豎起渾身的刺來中傷別人。
但是,我也看到了在她的刺中心,有著一顆同樣溫柔美麗的心。我看到過她溫柔微笑的樣子,比你的笑容更加甜美。她微笑時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要燦爛。
今後,就讓我來守護她,成為她心中的那個唯一吧。
抱歉,雪薇,我不能再守候對你的承諾,不願意再一生一世等著你回來了。
龍漠軒背靠大樹,仰頭看著枝繁葉茂的樹蔭,透過樹蔭的間隙,湛藍的天空上,有悠然的白雲飄飄往往。在柔軟的雲端,他彷彿看見冷雨柔的笑臉,就是那夜在鞦韆架上,那樣溫柔而美好的笑臉。
而龍漠軒看著那樣的冷雨柔,自己的臉上也漸漸浮上了一層笑意。
龍漠軒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的二樓視窗,冷雨柔站在窗臺邊,吊著一隻腳,同樣凝視著他,唇邊有淡淡的笑,眼裡有柔柔的情。
既然他說了,他愛自己,那麼,是真是假,又何必追究呢?
人生在世,有太多時候真假難辨。何況,就算是看清了是非,又能如何呢?既然相信他的那句話比較快樂,既然自己也願意陪在他身邊,那就姑且沉醉在這樣的夢裡,何妨一醉?
看見龍漠軒轉身,向別墅裡走來,冷雨柔急忙縮回了腦袋,吊著一隻腳蹦跳著,爬上了大床,給自己蓋好被子,心跳得如同戰鼓。
不一會兒,便聽見樓梯口傳來龍漠軒沉穩的腳步聲。
冷雨柔急忙閉上眼睛假寐。
龍漠軒一手端著托盤,推門而入。將托盤裡的食物放到窗臺桌上,走近到大床邊,見冷雨柔閉著眼睛,長長的眼睫卻快速地上下顫抖著,出賣了她的心事。
龍漠軒唇邊掠出一抹淡笑,微笑著說:“睡著了啊?那就睡吧。”說完,轉身朝門口走去。
冷雨柔的長睫顫了顫,終於慢悠悠地撐開,那雙星目如水,看住龍漠軒寬闊的背影,叫道:“漠軒……”
龍漠軒唇角噙著笑意,優雅地轉身,定定看住冷雨柔,取笑道:“怎麼,醒啦?”
冷雨柔臉上一紅,卻是嗔道:“還說呢!人家才剛剛睡著,不都是被你吵醒的麼?!”
龍漠軒看著冷雨柔一呆,他第一次看見冷雨柔嗔怒的樣子,明明在責怪,卻滿臉嬌羞。白皙的臉蛋透著水水的紅潤,宜嗔宜喜,叫人胸腔沒來由地一軟。
龍漠軒端起飯菜向她走去,口中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來,吃飯吧,我餵你。”
冷雨柔也吃了一驚,她沒料到龍漠軒這個撲克臉竟會好脾氣地認錯,顯然他也不認為他有錯。冷雨柔用雙手撐著自己,背靠著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