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略驕縱的臉蛋,而不是易容之後,濃濃粉妝堆砌出來的陌生眉目。
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一股陌生的衝動陡然浮現。
“為何這樣盯著我?”雁依盼發現了,眨著眼,困惑反問。
“我在想,你到底有多少張臉?”他慢條斯理的說,“這樣換來換去,不會混淆嗎?頂著一張不是自己的臉皮,累不累?”
雁依盼突然安靜了。燭光映在她的瞳心,閃爍跳動。
自小到大,她早習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從來沒人關心過她到底累不累,會不會混淆。有的人毫無所覺,理所當然;有的人察覺了,卻覺得她心機深,難以捉摸。
眼前的男人雖然老是嘲弄她,嘴角又老是帶著那討人厭的諷笑,卻是第一個問她累不累的。
“我……”突然,雁依盼說不出話來了。
“打個手巾給你擦臉吧,你手剛上了藥不方便。”說著,景四端親自去擰了一條手巾,遞到她手中。
她只是呆呆望著,還沒回過神。
景四端見她不接,索性自己動手,極其溫柔小心地拭去她臉上的厚厚粉妝。
白嫩肌膚漸漸露出來,臉蛋細緻瑩白有如瓷器,而且是那種從裡頭透出光來的薄玉瓶兒,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輕輕摩挲把玩。
手巾拭過她的小嘴兒,特意染的顏色褪去,還她原本淡紅的唇色。嫩得有如初綻的花瓣,景四端的長指忍不住輕輕畫過,輕得有如他的嘆息。
“還好沒讓花大姐看見你這模樣。”他的嗓音陡然沙啞。
“咦?為什麼?”怎麼不是怕色迷迷的大爺們瞧見她?
“你這副容貌身材,一個月內就會成為如意樓的當家紅牌。花大姐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放過你這搖錢樹?”
她突然咬住粉唇,明媚雙眸染上了笑意。有點調皮,又有點羞澀。這麼多天來,百變的雁依盼頭一遭出現了少女嬌態。
“金爺,您這是在誇獎小眉嗎?”她故意問。
景四端微笑,俊眸卻依然緊盯著她,讓她心兒怦怦亂跳。雖沒有回答,但欣賞的眼神已經說了千言萬語。
他們坐得很近,一靜下來,連對方的呼吸都聽得見。雁依盼想起早一點時在花大姐房裡躲著,他的氣息就在她耳際。光是回想,就有股麻麻癢癢一直在耳根爬,慢慢的,臉蛋兒也燙了。
白玉般的肌膚染上淺淺紅暈,更是美得令人屏息。一雙水眸流轉著,望望桌上,望望他前襟,又望望自己的手,雁依盼又是緊張,又隱約有股熱熱暖暖的甜意瀰漫心頭,讓她直想笑——
“金爺早已博覽群芳,小眉姿色平庸,竟能入您的法眼,如此厚愛謬讚,小眉真是萬萬承受不起。”
“好機伶的一張嘴。”他的指尖還在她嫩唇上緩緩遊移,嗓音低沉,有如醇酒,讓人光聽就要醉了。“不知如何才能一親芳澤?要銀子,還是首飾?小眉,你喜歡什麼?”
“首飾,還不就是我的?你要不要把鐲子還我?”她不忘一開始被收去當車馬費的赤金手鐲。
“成交。”
話聲方落,他已經吻上她欲語還笑的小嘴兒。
卜通!卜通!心怎麼跳得這麼猛?
難道她骨子裡真的也像這些青樓女子,遇上了男人,就連裝也不用裝地淫蕩起來嗎?
登時雁依盼羞紅了臉掙脫他,起身逃得老遠。好半晌都只瞪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這還怎麼做當家紅牌?如意樓的姑娘沒這麼害羞的,給客人親個嘴就嚇成這樣。”景四端也不介意,手撐著腮,懶洋洋地說。慵懶而欣賞的目光依然縈繞在她身上。
“姑娘也不是隨、隨便讓人親嘴兒的。”
“是。通常親了嘴兒一定還有下文,忙個整夜都不奇怪。所以當然不能隨便讓人親。”
剛剛她就親自見識——或者該說耳聞——了花大姐與某位恩客的“下文”,其激烈放肆,真令人不敢回想,她的臉兒更紅了。
“金爺說什麼下文的,恕小眉資質駑鈍,聽不懂呢。”她硬是裝出乖巧模樣,頭一低,想逃。“趕明兒問問翠繡姐姐她們好了,姐姐們跟金爺交情深,一定知道下文是什麼。”
“你當清倌當上癮了?”景四端這才起身走過來,幫她開了門,一面低聲在她耳際取笑,“明天我們就走了,哪還有工夫讓你跟姐姐們閒聊?”
“啊?要走了?”雁依盼詫異地眨著眼。
“捨不得?真想在這兒多賺點銀子?”他還是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