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然沉沉看我半晌,若有所思。過得一會,神色方才恢復悠閒,緩緩回至席上倚幾半跪,黑長的袍角下露出精緻屣履。
室迴盪起低笑,“阿妍,你這是考驗我的耐心?放心!只要對方是你,我有十足的耐心,總有一天,你的心會放在我的身上。”
聞言撲哧一笑,歪頭,“可不是呢,我倒要看看你林修然大話說得如何閃了舌頭!”
真真有意思,自作多情便是這般,考驗他的耐心,我有何好處?
我是典型地無利不起早,要真欲激怒他,我只需多說說美好的二人生活便好,何需如此反覆十幾次的折騰,再說了,那些美好的東西,我也不打算拿出來與他分享。
正閒閒扯著話兒,門被開啟,烹夫提著個紅木食盒進來。
恭敬地將腶脯置於案几,小小方室瞬時彌滿桂與肉的清香,屢屢淡霧繚繞,
伸手輕觸豆籩底部。
很好,十幾次測試下來,菜羹溫度到暗室後減去溫度最高與最低的,幾乎相差無幾,再從那烹夫走路的頻率和步幅來看,出去,不過兩裡地便會有院子或其它生人之所,當然排除乘車……
我是這樣算的,此時仲夏,天氣炎烈,以受困前幾日的估算大概在三十一二度左右,一豆或一簋新出爐的菜羹出鍋之後溫度在100度左右,放入食盒之中,再提過來,冷卻到這種程度,那麼,至少需花兩刻鐘路程,也就是說,頻率乘以步幅再乘了時間,大概能算出路程。
然後,再仔細觀察那烹夫腳上著的草履及裙裳,上面既無黃土,也無汙漬,可見這方室定不是處於偏遠山丘之地,再結合林修然出現的次數及頻率還有時機,由此可見,暗室定在宛丘之內。
否則,林修然是不可能有如此多空閒時間出現這裡。
細細算好時間,及路程,我便能知何時放火既不會傷著自己,又能迷惑對方。
但逃跑路線,微眯了眼,看一眼那立在一側的烹夫,只能麻煩他跟我走一趟了。
……
酋衣袍帶風闖進賓館宋皋的房間時,宋皋正手抱頭顱躺於地上呻吟,俊臉慘白近乎扭曲,長髮己散幾乎全部半溼粘在臉側,情形看起來……很不好。
酋驚訝,問稚,“發生何事?”
稚答:“不知,小人剛進來便見公子痛得直翻滾,……亦驚慌不知如何是好,這才差人去請。”
當然,稚說了謊話,公子為何如此,跟在小君身邊久了,多少有些明白,只是小君不願意與人道,她自然緘口不語,小君的意願是最重要的。
說完暗瞪一眼,急得只會打轉的女人,要是小君在,肯定立馬請醫師了,哪還會如此無用的不停問為何,如何,何以呢?
誒,果然……還是小君看起來順眼些。
“有否請醫師?”
“小人請了。”
酋揮手,“行了,你且退下。”
說罷,視線轉向仍舊繼續翻滾的宋皋,心中一嘆氣,實在不想救呢,這個人,獨佔了娻,還不知珍惜。就算他喜歡的是眼前的女子,但只要娻歡喜他一日,作為兄長卻不能不救……
冷冽的黑眸掃向一旁跌坐席上不停哭泣的女子,雖然娻嫁往宋,但酋一直都有從宋而來的情報,將娻在宋宮的一舉一動告知於他,原以為娻在宋國過得幸福。
卻沒成想此人……才乃宋皋歡喜之人,原來他喜歡的是如此楚楚堪憐的女子。而非娻那種堅強自主的女子……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酋袖下雙手緊握,想起自己的此時讓人痛恨的身份,最終緩緩鬆開,走了過去,將地上的人抱放榻上。
有些人錯過一次,便錯過永遠,有些後悔當初為何要做那樣的決定,娻並非真娻,亦非阿妹並不是什麼不能啟齒的事,但那時,只要一想到待自己甚為和藹的庶母因為自己不小心弄丟了她的女兒而悲傷哭泣,便自然而然的撒了謊,果然欺騙別人會得到報應……
“汝,小心照看罷。“待醫師作了疹斷,針砭藥石一併下了,酋這才慢慢開口吩咐。
他尚有要事需做。
說罷毫不猶豫轉身離去。
而就在酋衣角拂過館門的時候,剛剛曾見過的地方,宋皋的眼角忽地慢慢隱現一隻鳳形胎記,先是薄薄的粉色,接著愈來愈濃,然後鮮紅欲滴配上肌膚淡淡的光澤,更是添了幾分詭異氣質……
如此精緻的彷彿雕塑的面孔,此時……似妖非妖……
“啊啊…!”
伴著娥驚恐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