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居榮不傲,居謫不辱,豈有稍受挫折就輕賤性命的道理?只是人既然死了,還請父皇放寬心。”
站在一旁的朱瞻基看到父親朱高熾向自己微微點頭,便也上前勸說道:“今天是中秋佳節,皇爺爺別因為此事壞了心情。這幾天大沈學士正好有空指點了孫兒一番,孫兒寫了幾幅字,因皇爺爺太忙也沒有進呈的機會……”
“哦,沈民則又指點了你的書法?”朱高熾口口聲聲的寬心,朱瞻基出言打岔,朱棣便自然而然把那惜才之心暫時拋在了腦後,“你向來肯在讀書寫字上頭下功夫,既然敢這個時候拿出來,想必深有把握。拿上來給朕瞧,寫得好有賞,寫得不好,朕可要罰你臨字帖!”
等到朱瞻基拿出幾卷寫好的字,張氏也上前湊趣說話,即便是平日雄肅嚴峻如朱棣,面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竟是有些一家人共享天倫之樂的意味。然而,等到戌時一刻東宮眾人散去之後,他回到東暖閣之後,甚至沒在意最初在飲宴前究竟點了哪個妃嬪侍寢,而是自顧自擰起了眉頭。正如朱高熾所說,人死了就死了,如今要緊的是北征。趙羾雖說早就掛了尚書銜,但畢竟不如方賓用得順手,若是要督餉運餉,單單這一個人卻還不夠……
“皇上,崔美人已經在裡頭……”
“滾!”
即使夜夜無女不歡,但這當口朱棣卻是極其不耐煩,連頭都不抬就怒喝了一聲。等到周遭再沒了亂七八糟的聲音,他方才繼續沉思了起來。有了剛剛那先例,四周的宦官宮人誰也不敢上前打擾,整個暖閣中就只見一個個猶如泥雕木塑的人影,一絲多餘的氣息也無。
也不知過了多久,朱棣方才恍然抬起頭,隨口問道:“幾更了。”
“皇上,已經三更了。”
“怎麼這麼晚了也不提醒一聲!”皺起眉頭的朱棣頓時惱了,忽覺得這聲音很有些耳熟,轉頭一看發現是張謙,這才詫異了起來,“你什麼時候來的,竟是在旁邊不出聲。”
“見皇上正在想事情,臣不敢打擾。”張謙卻是來了好一會兒,他向來善於察言觀色,儘管周遭人沒法出聲提醒,他卻仍然謹慎地在一旁等著。見朱棣面色還算平和,他便低聲解釋道,“臣只是看到這麼晚了東暖閣還亮著燈,所以特意過來瞧瞧,卻不想皇上還沒睡。如今已經三更了,這幾日秋意漸深,皇上還請早些安歇。”
“你年紀不大,卻比那些老頭子更羅嗦!”朱棣笑罵了一句,這才漫不經心地站起身來,“這幾天晚上沒人提鈴叫天下太平,朕倒是有些不習慣。你今晚到各宮巡視一下,之前三大殿才遭了災,如今更需得小心謹慎。若有擅用火燭者,該罰的就罰。”
雖說接了張越的條陳,但此時此刻呈上去卻時機不對,因此張謙恍然沒事人似的,恭送了皇帝到裡屋安歇,這才退了出來。見一個躡手躡腳的小太監也跟著出來,對他打躬作揖地道謝,又說明原委,他這才訓斥道:“都服侍皇上這麼久了,這點眼色都不會看,別說是崔美人,這當口就是……那幾位在世,也不會妄加打擾。好好在外頭守著,別出紕漏,我去外頭巡視一遭。”
那小太監乃是張謙新近收的徒弟,聞聽這番教訓自然是唯唯諾諾地應了。離開乾清宮,張謙少不得由人打著燈籠在東西六宮巡視了一遭,一路上果然撞著兩個犯夜行走的宮女,一番呵斥之後就罰了提鈴,於是,橫街上又響起了天下太平的聲音。一番忙活之後,他就出了後右門,徑直往更鼓房附近的直房去,誰知才到了地頭,牆角陰影中就竄出一個人。
“師傅!”
張謙被嚇了一跳,待聽到聲音看清了人,他方才沒好氣地斥道:“這麼晚了還鬼鬼祟祟的,讓人看見還以為你是什麼作奸犯科的小太監!你這會兒怎麼會在宮裡?”
陸豐一身青色便袍,手中提著一個包袱,看上去很是不起眼,聞聽此言忙解釋道:“師傅,我原本是打算進宮向皇上報事的,順便給您捎帶一些東西,因聽說皇上先前不太高興,這才不敢去打擾,只能在這兒等您老回來。怎麼,您這是打乾清宮回來?皇上心緒如何?”
“皇上已經歇下了,你若是沒大事情別去打擾。”
張謙擺擺手吩咐身後幾個隨從自去歇息,隨即就招呼了陸豐跟著進房。坐下之後,他就板著臉說:“你如今已經是司禮監少監,那一個衙門的事情幾乎都是你管,做事情別這麼毛毛躁躁的,我這兒也不用你捎帶什麼東西。對了,你既然管著東廠,應當知道靈濟宮那件事。方賓好端端的怎麼會自殺?”
“在高位上時間長了,一跤跌下來想不開,這不是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