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都指揮使司所在,但畢竟不同於南京北京,四妹妹請多保重。”
孟賢聽了這話眉頭一挑,吳夫人心中卻是酸澀得緊,孟敏驚愕片刻便笑著謝過。裘氏見此情景微一詫異,心裡雖不覺不妥,卻還是瞧了杜綰一眼。杜綰則是低頭端詳著手中孟敏那幅挑不出一絲錯處的繡品,心頭微微有些異樣。
這時候,在旁邊猶如透明人似的嚴寬方才覺察出了一丁點昨日沒發現的苗頭,心中頗有一種不妙的感覺。這看似頂不起眼的少年安丘知縣一邊稱師母,一邊對人家孟家大小姐叫什麼四妹妹,怎麼彷彿很有來頭?及至孟賢又笑著對張越囑咐了一番話,他那不安就更強烈了。
好容易捱著把兩路人馬送出了城,等到那人影瞧不見了,他立刻揪住了一同前來相送的捕頭李才,厲聲喝道:“那個安丘知縣究竟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和孟家人這麼親熱,還稱呼那位杜夫人師母?你是做什麼吃的,昨天為什麼不和我說明白!”
“不是大人昨兒個傍晚對小的說,不該小的管的閒事就不要管麼?”
李才一句話把嚴寬噎得臉色發青,心中暗自解氣。但他終究不敢做得太過分,少不得把昨兒個在碼頭看到聽到的情形全都解說了一遍,最後才小心翼翼地說:“昨日傍晚小的去尋大人,就是想說這事兒。那張公子看著好像來歷不凡,小的生怕大人您得罪了他……”
話沒說完,他便感到面前的知州大人正用噴火似的目光看他,連忙往後疾退了一步,生怕這位一個氣性不好就賞他一巴掌。這是極有可能的,本是舉人出身的知州平日脾氣暴躁,衙役們打板子是頂常見的。再不好就是大耳刮子打上來,私底下大夥全都懷疑這一位的功名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嚴寬此時已經是把腸子都給悔青了,杜楨的學生他固然不怕,但人家和孟家彷彿有親戚關係,那他就不得不擔心那是否也是功臣子弟。一想到功臣子弟好端端的武官不當卻來當一個小小的縣令,他只覺得要多糾結就有多糾結,更是埋怨起了昨晚上連個暗示都沒有的孟賢。姓張……這京城裡姓張的公侯伯似乎還不止一家,千萬別是最顯赫的那一家就好!
想到這兒,他愣是打消了立刻回城的主意。親自上馬追了上去,這一追就是兩裡地。他平日養尊處優,哪曾在這顛簸的馬背上受過煎熬,等到趕上的時候早已是氣喘吁吁兩股痠痛,但仍是強裝笑臉和張越說話。
“張大人,之前並非我有意怠慢,實在是……”平日嚴寬最會欺上瞞下,這會兒卻忽然沒了說辭,憋了老半天方才迸出一句話,“實在因為孟大人乃是上官,我絕無他意。”
張越瞥了一眼杜夫人和杜綰的那輛馬車,見車簾微微掀開了一條縫,便知道她們也好奇這位東平州知州追上來的緣由,當下遂笑道:“我也信嚴大人別無他意。杜大人這布政使乃是從二品,乃是本省的民政長官,想必嚴大人也不應該厚此薄彼的。”
經張越這麼一說,嚴寬頓時面上一紅。可想到之前聽到的那些稱呼,他仍是厚顏試探道:“我剛剛聽到張大人稱杜夫人為師母,稱孟大人為伯父。不知道這是……”
“原來嚴大人是想問這個。杜大人乃是我授業恩師,所以杜夫人自然便是我的師母。至於孟大人……”他有意露出了一絲為難的表情,見嚴寬緊張地盯著自己直瞧,他便策馬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孟大人和我家乃是通家之好。只不過,此事我不欲外人知曉,還請嚴大人保密。”
嚴寬見張越神秘兮兮,原還以為是其他什麼準信,待聽到這麼一句登時氣結。想想這伯父之說興許是張越自個兒在路上厚臉皮認的,他差點想反唇相譏,但見張越抱手笑吟吟地坐在馬上從容得很,他心裡又犯了嘀咕。
孟賢那口氣聽著彷彿真的和張越熟絡得很,倘若真是通家之好,那人家說不定真是功臣。除了英國公張家之外,還有隆平侯張家、安鄉伯張家,都是靖難功臣,自己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於是,他也不再多問,遂又笑容可掬地至馬車前向杜夫人賠罪,又和張越說了好一陣子話,這才打馬飛奔回城。
而他這一走,杜夫人裘氏便掀開車簾召了張越過來,略詢問兩句便說道:“這位嚴大人前倨後恭,只怕有些別的緣由。元節,看來你先生的布政使只怕是不那麼妥當,要辛苦你加緊趕路了。我和綰兒坐車不要緊,你若是撐不住不如也坐車。”
張越心中也同意裘氏這想法,但卻不欲她多操心,因笑道:“師母放心,這點路途我還撐得住。先生素來是多智多才之人,那嚴知州怕只是看著皇上重武輕文,於是頗有些勢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