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你三叔出的餿主意。越兒昨兒個一天都沒敢下床,怕是悶壞了,所以剛剛才使了人在外頭望風。”
醒悟到這裝病竟然是三叔張倬的主意,張晴忙追問怎麼回事。孫氏婦道人家,哪裡懂得這些,解釋了兩句頗覺得牛頭不對馬嘴,便看著秋痕琥珀。秋痕也說不清楚,忙輕輕拉了拉琥珀的袖子。於是,琥珀只好上前將張晴拉到一邊,低低分解了一番。
畢竟是未來的保定侯夫人,張晴聽了這三言兩語立刻反應了過來,笑得直打跌:“我還當三叔一向是老實穩重人,誰知道還會出這種鬼主意!三嬸,你們一家人如何我不管。我這昨兒個晚上一宿都沒睡好,這大清早就巴巴跑了來。我只問你們要補償!”
剛剛那番話張越在旁邊屋子裡聽得清清楚楚,只剛剛三下五除二已經拖了外頭衣裳,這會兒他乾脆就披了大衣裳進來,笑著給張晴賠禮,少不得又遭了一番奚落。孫氏看他們姊弟和睦,心中自是歡喜,又讓乳孃去抱了幼女過來。小傢伙咿咿呀呀地說話,惹得屋子裡笑聲不斷。張晴瞧著這小堂妹嬌俏可人的模樣,猛地想起了自己白白胖胖的兒子。
“這三妹妹說起來比我家那小子還小几個月,這輩兒卻大,以後可是姑姑。”她笑吟吟地在小堂妹那吹彈得破的臉頰上輕輕按了一下,聽她咯吱咯吱笑個不停,頓時更生喜愛,“這三妹妹的大名如今可是起了?現在叫丫丫未嘗不可,不過總不能像二妹妹那樣等到六七歲再起大名吧?”
“老太太說等滿了兩歲由英國公起,橫豎現在還小呢。”經張晴這麼一說,孫氏方才想起二小姐張怡的事,猶豫片刻便說道,“怡丫頭的親事如今老太太也正在著手看了,你若是有空,別老是把心思花在他們兄弟幾個身上,也幫著看看。她那孃親素來怯懦,你二嬸孃又是精明厲害的人,萬一挑上家境好人卻不好的人家,怡丫頭以後可是苦一輩子。”
“三嬸這樣幫著二妹妹留心,駱姨娘若知道了定然感激。我省得了,一定會幫忙好好留意。”張晴略頓了一頓,便回頭看著旁邊的張越,面上便多了幾分不安,“今兒個我來,其實還有一件事。俊郎的大伯父昨日被罷了常山中護衛指揮一職,如今正賦閒在家。公公使了人去打聽,卻不是趙王令諭,而是聖意,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第四卷 青雲路 第026章 天子之喜怒
張越“因病”沒有來參加館選,但其他人即便知道翰林院只是清貴,卻不會放過留館,畢竟這是親近天子的大好機會。於是,除了他和鐵定入選翰林庶吉士的一甲三人,戊戌科的館選中,本科剩餘的二百四十六名進士自然都到了場。能夠入選翰林院,首先要的便是文采斐然,所以三場考下來,進士們竟是不覺得比會試殿試更輕鬆,就連考官的監考也格外嚴格。
楊榮雖打發了人去探望張越的病,但心底裡卻覺得他的“病倒”恰到好處——這又不至於讓人指指點點說二甲的名次有問題,又不至於真的進了翰林院在京城蹉跎時光——當然,他還有更深一層的考慮,但這卻不足為外人道。在奏報館選結果時,當朱棣若有所思地問起為何沒有張越的時候,他更堅定了心中那一層認識。
“皇上,他今次正好在館選之前病了,說來也著實可惜。”
“哦,是病了?”朱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手又拿起了旁邊一份奏摺,一面看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道,“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因病不曾參加館選麼?”
“回稟皇上,今科進士只缺了他一人。”
“這倒是奇了!”朱棣頭也不抬繼續看著手中奏摺,口中卻說道,“他的文章雖算不上頂尖,但也是不錯了,只要讀卷官不是刻意黜落他,這一個翰林庶吉士到手也並不困難。不過,他是張輔的堂侄,之前中進士似乎就有人傳一些風言風語,若是再奪一個翰林庶吉士,只怕某些人會想不開。他這一病倒是巧妙,省卻了好些事!”
楊榮正琢磨著那“病得巧妙”四個字是讚語,還是有其他什麼含義,卻不料剛剛還說話隨和的朱棣忽然怒喝了一聲:“這個畜牲,他真的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不成!”
這突如其來的發怒讓楊榮措手不及,就是他這發愣的一瞬間,朱棣竟是將手中奏摺劈手了摔出去。此時,恰好一個小宦官用雕漆茶盤捧了茶上來,那奏摺卻是無巧不巧地砸在了他的面上。眼前一黑的他頓時一腳踏空,這手中的茶盤乃至於茶盞立刻都飛了出去。在氣氛已經很有些僵硬的大殿中,那咣噹的清脆響聲異常讓人心悸。
剎那的沉寂過後,朱棣頓時怒不可遏地喝道:“叉出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