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應者寥寥,乃是因為建北京城和數次北征南討耗糧巨大,這鹽場灶戶無利可圖紛紛逃亡產量低下。此消彼長,自然就無鹽可支。”
“所以大人才會上了數條善策。”方青自然不會放過這最好的奉承機會,因滔滔不絕地說,“其一,商賈於邊鎮納糧取倉鈔之後,若當年無法支鹽,可交朝廷兌支銀鈔,或轉讓出售給其他商賈;其二,朝廷仍照舊例給灶戶工本米一年十石,不再用鈔折支;其三,灶戶餘鹽以定價收購屯倉備用。其四……”
“好了好了,我自己寫的東西,我還不記得麼?”
張越笑著擺了擺手,心想這第一條第二條乃是最最關鍵的。若是由朝廷回收倉鈔,則守支的商人不會太多,而且也不至於三五十年之後的鹽不得不用賤價賣給了商人,商人卻還不樂意。灶戶一年有十石米工本錢,一年忙到頭總有一個盼頭,能活命自然就不會逃亡,產出也會上升。商戶開中納糧時將一定數額的米糧納入鹽場,這工本錢也就一併保證了。至於其他,則只有慢慢來了。
“天下守支的商人極多,我那些建議興許有利將來,但眼下能幫的也只有你們一家。聖旨一下,樂安和壽光鹽場都往都轉運鹽使司運了將近二十萬斤鹽,雖說折下來不過五百引,但至少能暫時緩解一下你們的傾頹之災,否則這次你們也拿不出那麼多耕牛。”
聽到張越這麼說,方青連忙謙遜了一番。方家家大業大,之前哪怕說傾頹之災,其實也能撐個幾年,但總得為將來考慮。這一回吃了甜頭又被重重敲了一回竹槓,他心中卻也樂意。從張越在田間和那些百姓說話的口氣,他隱隱約約覺得這位年紀輕輕的同知彷彿在提防什麼,所以才會這麼不遺餘力地推動屯田墾荒。只是他思來想去不得要領,卻也不好多問。
張越這時候心中也在想著某件事,都說錦衣衛兇名赫赫無所不能,卻不想錦衣衛也有找不到的人。那群打著佛母幌子的白蓮教教徒雖說早早被錦衣衛盯上了,還抓了幾個人,奈何落網的都是小角色,還為此而打草驚了蛇。即便那一次他在王家莊遇到的那個女子很可能就是唐賽兒,如今竟是也沒地可尋,只知道她曾經在安丘福清寺以居士名義行過醫。可惜他造訪福清寺的時候,她早就不在那兒了。
這四處檢視了一上午,又在一戶民家用了簡陋的午飯,午後新一批耕牛和種子也都到了,張越少不得又多留了一會。和方青又敲定了幾件大事,說好讓方家的繡莊寄賣幾件繡活,他忽地想起另一條路子,便問起了這山東登萊一帶可有海商,出海狀況如何。
“大人,如今雖然朝廷屢次派中官下西洋,但海禁其實一直都還在。”方家雖然有人打理產業經商,但主要卻還是本地的大地主,若非方青素來對於聚斂財富極為敏銳,這關於海商的問題還真是答不上來,“因福建浙江等地常有倭寇,所以沿海素來屯駐重兵,登萊也一樣,雖然少數人用海船悄悄出海,但被官府抓住就是一個死字。除了福建、廣東、浙江三市舶司可與海外番國互市,其他的哪有什麼海商,都是小打小鬧偷偷摸摸罷了。”
“原來如此。”
張越還以為永樂之世既然有鄭和下西洋,海上貿易必定是極其繁盛,卻不料是官走官的,民禁民的,心想怪不得到了仁宣之後便是完全海禁,連鄭和那些海圖都被封存得嚴嚴實實,大明寶船繼而成了歷史,倒是海上走私極其猖獗,看來如今他就是想派船出海也是做夢。
雖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但飯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第六卷 春雷動 第013章 人心昭昭
該辦的事情辦完了,該問的話也都問完了,傍晚時分,張越方才帶著幾個隨從回到了青州城。才一進府衙,便有一個小吏迎了上來,說是知府有請。心中疑惑的他立刻趕往三堂,卻發現知府凌華雖然坐在正中,旁邊客位坐著的卻赫然是山東都司都指揮使劉忠。劉忠平素一向爽朗開懷,這會兒卻是很勉強方才擠出了一個笑容。
凌華和張越共事了這幾個月,彼此早就是熟不拘禮,見他進來便站起身迎了上來。他先問了問張越今日的行程狀況,旋即便低聲道:“其實不是我找你,而是劉都帥有事。我陪著劉都帥坐了好一會兒,他可是半點話頭不露,顯然是特地來找你的。我那兒還有些事情要辦,就不打擾你們說話了。”
見這位知府腳底抹油走得飛快,張越頓時暗歎其狡猾。這上門來找的總沒有什麼好事,更何況能讓正二品都指揮使如此為難的,那簡直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是難辦的勾當。果然,還不等他開口說話,劉忠便重重嘆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