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頓時覺得沒意思,隨即懶懶地說,“既然今天你回來了,就進來大夥兒一塊坐坐。前幾天趙王府還來人問過,說是常山護衛的兵器大多老朽不堪,是不是該換了。你既然在忙京營和軍器局那一頭,我就暫時擱下了此事,回頭你問問方尚書究竟是什麼章程。”
自打京營京衛一撥撥換裝,張越便聽到了不少風聲,此時聽錢雲提到趙王的常山護衛,他並不覺得奇怪。跟著錢雲進了本司直房,又和幾個員外郎以及主事說了一些話,不多時果然尚書方賓就使了人來吩咐散衙回家。看著兩手空空的一眾同僚,張越不禁在心中嗟嘆。
中秋節也算是一大節日,朝廷就連一點賞賜都沒有,甚至連月餅都看不到一隻?
兵部衙門對著正在營造的皇城右長安門,即便今日號稱早散衙,仍舊已經是酉時,日頭也漸漸偏西了。由於俸祿微薄,員外郎以下的官員大多數都是步行,坐車騎馬的官員並不多,甚至還有幾個騎驢的。因此,看到張越和兩個小廝會合上了馬,不少人都竊竊私語了起來。然而,聖眷這種無影無蹤的東西尚且能夠期盼異日的機緣,出身又豈是羨慕就有用的?
“我差點都忘了今兒個是中秋,你們倆常在外頭走,可知道北京什麼地方月餅最好?”
連生和連虎沒料到張越上馬之後第一句話就問這個,頓時愣了一愣。向來比哥哥機靈的連虎連忙搶先說道:“少爺要說這個,我倒記得東大街上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名叫千味齋。雖說鋪子小,但小的上次買過一次東西,糕點倒是做得倒是用心。咱們家裡頭的廚房就有糕點師傅,買東西不過為了圖個新鮮,不如上那兒去?”
張越讚賞地看了一眼這個機靈的傢伙,隨即點了點頭。當下三人便拍馬前往東大街,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千味齋。只見那門面只有一間,頂頭掛著小小的牌匾,隱在旁邊幾家酒樓中極其不顯眼。跨進店堂,他便發現狹小的店堂裡頭還有其他兩撥客人。一對夫妻正在指指點點讓一個夥計挑東西,另一個帶著丫頭的少婦則是正在和掌櫃分說什麼。
只一會兒,前頭的那對夫妻就轉過身來。駐足等候的張越看清左手那個身穿藕色裙子的樸素女子,不禁愣住了。而對方亦是在打照面的一剎那將他認了出來,她一把拉住了旁邊的男子,隨即才擠出了一個笑容。
“三表哥,好久不見了。”
任憑張越千思萬想,也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許久不見的金夙。自從大伯父張信貶謫到了交趾,他就再沒看到大伯母馮氏和馮蘭有過來往,而在金夙那一次隨母造訪過英國公府之後,他就再也不曾遇到過她,只是隱隱聽說其父已經削職為民永不敘用。看此時她和身邊那男人的光景,大約是已經嫁人了?
那男子身材高瘦,大約三十左右,身穿一件半舊不新的青色素絹袍子,見張越身上仍是官服未褪,不禁眼睛一亮,旋即笑道:“娘子,你怎麼不曾說過還有親戚在北京?”見金夙不答話,他誤以為妻子是一時高興歡喜得愣了,便上前對張越拱了拱手。
“我是常山護衛總旗王瑜,不知道尊駕是……”
怎麼又是常山護衛?張越瞟了一眼金夙,見她只是咬著嘴唇不作聲,不禁想起了那時候她的毅然決然。雖說是昔日的恩怨早已經過去,但有些事情卻不是說淡就能淡的,至少此時相見,他心情起伏,金夙那模樣也絕對稱不上久別重逢倍感親切。
“相公,我和三表哥原本就是遠親,你追著人家問這麼清楚做什麼?”
金夙終於從驚訝和尷尬之中回過神來,隨即又恢復了當初那爽朗大方的模樣,沒好氣地白了丈夫一眼,旋即就對張越襝衽行了一禮:“三表哥辦婚事的那天娘原本想要去的,卻給我攔住了。如今咱們兩家是兩個牌名上的人,若是少走動各過各的日子,這樣彼此忘了舊事也舒坦。相公剛剛也說了,他是常山護衛的總旗,三表哥若是想照應不妨幫他一把,若是不想,也請不要告訴家裡其他人。我嫁了他是我的福分,並不指望什麼誥命敕命。”
王瑜素來是對妻子言聽計從,雖說後知後覺,也感到金夙這番話別有用意,但妻子一拉,他還是順著她的意思往外走,一面走一面仍是忍不住打量了張越一眼。而張越望著這對小夫妻的背影若有所思,根本沒注意這店堂中另一對主僕也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到了外頭,看見王瑜和金夙夫妻上了一輛馬車,那個扶著丫頭手的少婦不禁皺了皺眉,旋即輕輕咬起了嘴唇。張家的事情她進京之後也已經悄悄打聽過不少,那個女子就是曾經和張超定過親事,之後又退了婚的昔日金家千金?哦,不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