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關係錯綜複雜,他這種無親無故的還真是攤上了一個熱心朋友……不對,是熱心連襟!
而張越的心裡卻遠非表面上這麼淡然。他原本只是尋思著府軍前衛也是京衛,如此一來找幾個相熟的軍官,拉下這張臉抽調十個八個可靠人總沒問題,也好避免萬世節一個文官指揮不動下頭,到時候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誰知道,他竟然會無巧不巧在這裡遇上陳蕪。這個年紀輕輕的太監竟是不等他明說就安排好了一切,那份機敏心思簡直是絕到家了。
洪武年間的京衛上十衛和京衛上二十二衛輪番上直護衛宮禁,因此真正的營地大多數在城外。府軍前衛因為還兼著陪朱瞻基演練軍陣和練習武藝的名頭,所以在京城內的營地也比尋常京衛大,小校場更是完全專屬他們使用。於是,魏指揮使只讓人去吩咐了一聲,這會兒小校場的東邊已經站上了十列十排整整齊齊的人。
陳蕪說是五十,魏指揮使尋思著既然做人情就不妨做大一些,一下子就挑出了一百精兵。就當他拍著胸脯打包票說回頭就去向兵部辦理此事,不遠處卻有一個人大步如飛地跑了過來,待到近前,他單膝下跪行了軍禮,看到魏指揮使點頭就利索地跳了起來。
“張大人,前一次大比我得了頭名!”石亨的袢襖軍袍等等和其他軍士沒什麼不同,只是頭上戴的是銀飾邊幞頭。看到張越只是微笑著讚了一句,想起剛剛聽到的訊息,他哪裡按捺得住,索性直截了當地說,“聽說您正在挑去瓦剌的人,算我一個怎樣?”
但凡朱瞻基見過並流露出賞識之意的每個人,陳蕪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自然認得石亨。畢竟,張越重回兵部之後,朱瞻基只來過幾回,但每次都會點上石亨隨行。那次大比石亨在所屬千戶所大比中得了頭名,他還記得那位皇太孫當時說的話。
“張越看中的人倒真是不差!”
就連當初皇太孫一時惱火打發走的那個房陵,事後也證明不過是誤會,只這人如今已經調去了東宮任官,朱瞻基倒是還惋惜了一陣子,但最動容的還是他。因此,見石亨莽莽撞撞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他頓時沒好氣地搖了搖頭。終究是年輕氣盛,瓦剌豈是什麼好地方?
“你真想去?”看到石亨毫不猶豫地點頭,張越頓時犯起了躊躇。但想到這小子武藝嫻熟射藝過人,滿心都是想著沙場建功,自己阻得了這次阻不了下次,於是便點了點頭,“那好,你這本事畢竟沒經過戰陣,磨練磨練也未嘗不可。只不過,你如今是軍中的人,須得魏大人點頭,更何況皇太孫殿下對你有知遇之恩,你光是求我有什麼用?”
此話一出,別說陳蕪,就連魏指揮使也為之一愣。只張越雖不曾明著答應,那意思卻明確無疑。魏指揮使自然不會攔著一個莽莽撞撞的愣小子,而陳蕪略一思忖,則是滿口答應回頭和朱瞻基說一聲,心裡卻已經把石亨歸到了有勇無謀的那一類。
須知張越將此人舉薦了進來,總是希望其平步青雲,那麼在府軍前衛總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可如今這小子偏偏自告奮勇前往險地,難道是嫌命太長了?
辦成了這麼一件事,一直站在旁邊當啞巴的萬世節少不得出來連聲道謝,張越也不好多逗留,於是就匆匆告辭。等到出了府軍前衛上馬,萬世節就駕馬靠了近前,問出了剛剛憋了好一陣子的問題:“你先頭去青州也好,下江南也罷,哪怕是去興和,都是從京營挑的人,這回怎麼會想到府軍前衛?那畢竟是皇太孫的親軍,被人知道了不會說你閒話?反倒是京營掌事的安遠侯是你家姻親,這不是更低調一些麼?”
張越此時隨手抓著韁繩,心裡卻在想著那天晚上朱棣帶著朱瞻基過來的情景。朱棣並不是像朱元璋那樣嚴苛的天子,很少晚上出宮去各部衙門視察,更何況特意帶上了朱瞻基。即便是得知了軍報心情煩躁出來走走,可一頭扎進兵部職方司,說不定就是朱瞻基的攛掇。於是,心不在焉的他直到萬世節又問了一遍,這才回過了神。
“京營裡頭的世襲軍官眾多,要是那裡也有不利於我的流言散佈,上那兒調人麻煩更大。何況這次去的人是你不是我,難保路上有人生出別的心思。再說了,府軍前衛本就是京衛,皇太孫殿下答應了,下符徵發的事情就是職方司做主,別人不好說什麼。要是可能,我自然想讓周百齡隨你同行,只可惜人家已經高升了,眼下人還在大寧。”
人都認為安遠侯柳升惡了他,這當口他還是少出面為妙。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還真是顛撲不破的理!”
一時間忘記了這一茬,萬世節只能懊惱地搖了搖頭,隨即迸出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