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密密麻麻兩張信箋看完,他便抬頭對杜綰問道:“既然是郡主讓人送來的信,她就沒有捎帶些其他的話?”
杜綰抬了抬手,張越就當先進了屋子,跟進來的杜綰見他坐下,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定,這才嘆了一口氣:“郡主說,為著這殿試的名次,黃宗豫黃學士給氣病了。此次殿試的讀卷官全都出自翰林院,以黃學士金學士領銜。最初呈給皇上的十份卷子中並沒有顧家表兄的,但那會兒楊學士正好侍立在側,冷笑了兩聲。皇上看過十份卷子之後不置可否,又問八位讀卷官可有其他的卷子推薦,金學士便推薦了顧家表兄的,皇上一閱之後大為激賞,當廷點了第一。最後還是黃學士說顧家表兄是楊學士的入室弟子,這才放到了第二名。”
“好端端一件事,想不到竟有這樣的麻煩。”
張越忍不住搖了搖頭,心想顧彬磨練多年,別的姑且不說,這單說經義文章,決計勝過他當年許多。再加上有心思一等一機敏的楊榮提點,策論自然是寫得花團錦簇。既然朱高熾能夠一眼相中,想來這卷子當初不在殿試薦卷之中,大多是黃淮的私心所致。
“不管怎麼說,不枉小七哥這些年來勤學苦讀,總算是修成正果了。榜眼歷來授翰林院修撰,這便是正兒八經的翰林,不像我,這輩子恐怕都進不了翰林院大門。小四雖選在三甲,但一樣能參加朝考,不知道他是樂意選翰林庶吉士還是出去作外官。還有小方,唉,他畢竟是太小了,一下子挫敗了這麼一回,也不知道能不能過去這個溝坎……”
見張越先喜後憂,說著說著就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來回回踱著步子,口中喃喃唸叨個沒完,杜綰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見他漸漸地又想起了在京中的親人,又提到了杜楨和裘氏,她不禁也覺得心中思念,正怔忡間,不料想張越忽然轉過身子問了一句。
“岳父的信上還捎帶提了一句,說是已經連同幾個閣臣為梁泊庵先生複名,追贈了太子少師。岳父當年就為他求情,如今再做此事,自是善始善終。我記得岳父還曾說過,梁泊庵先生的兒子說是守制期滿要進京教書磨練學問,那會兒還提過要教授菁丫頭和恬妹妹。原本他爹爹畢竟是因罪罷免,他是一介庶民,但如今既然已經是官宦子弟,此事就不太合適了。”
“說得也是,人家惦記著父親的助言恩情,但咱們也不能大剌剌地把人家的好意當成應該的。”杜綰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隨即點點頭說,“我回頭寫信給爹爹,如今畢竟不是從前,爹爹仍是閣臣,大堂伯又掌軍權,咱們家實在是太顯眼了。”
張越自然知道杜綰的話並沒有絲毫的謬誤,對於如今的朝堂來說,太師英國公張輔舉足輕重。相比永樂時,如今的張輔不但掌中軍都督府,甚至連京營也一併歸在了他的名下——自然,坐營太監也從四個人增加到了十八個人,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各六,從神銃到火藥到馬匹等等無所不包,而張輔除卻必要的校閱公務,也很少真的跑去那兒掌總。而張越的岳父兼恩師大人杜楨在內閣雖說不哼不哈,卻也是極受任用。他從不與同僚相爭,並不輕易上奏,但關鍵時刻卻是上一本準一本,那種百發百中的準頭就連楊士奇也自嘆不如。
次日一大清早,張越穿戴完畢準備前去應天府衙點卯。才到門前,他就突然看到了門前那堵牆上有幾個猶如小孩塗鴉似的標記,微微一愣便彷彿熟視無睹似的上了馬。一路到了衙門,一如既往會齊了其餘同僚,又是參禮又是開堂等等,到了巳時三刻,他手頭的公務就料理完了,便和章旭打了個招呼去了府學,又把兩個學生兩個長隨留在府衙公房料理事務。
由於劉觀抵達了南京,張越便吩咐人頭情面最熟的彭十三在諸勳貴之間往來,自己平日只帶牛敢和張布隨行,留著其他兩個護衛看守宅院。這會兒他只在應天府學呆了一小會,與前來辦事的那位南京工部員外郎商量了修繕貢院和府學事宜,隨即便從後門悄悄出來。這些天來,原本那些盯梢的錦衣衛都不見了蹤影。畢竟,前時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南京錦衣衛亂作一團,就是直屬北京錦衣衛的衛所這當口也不敢大肆活動,他的行動就便利了許多。
在一家小茶館中將素色圓領紗衫褪下收在包袱裡,他就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月白交領直裰,戴了青色馬尾紗逍遙巾,又拿出了一把水墨美人摺扇充數,看上去便一如尋常的江南士子。快到太平門時,他和張布牛敢在一處車馬行中寄放了馬匹,隨即徒步往太平樓走去。
因一頭對著皇城後門,一頭就是玄武湖,毗鄰太平門的太平樓向來就是文人墨客彙集之地,張越這身裝束自然是尋常得緊。吩咐兩個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