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要命的當口,劉永誠也顧不得客氣不客氣,本能地喝道:“不過什麼!這麼要緊的事情,你敢在咱家面前打馬虎眼?”
“不過那兩個人的聲音小的聽清楚了,要是能聽到第二次,一定能認出來。”
得到這麼一個回答,原本還抱著頗高希望的劉永誠頓時大為失望。然而,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自己身邊的誰是釘子,那釘子又是何方神聖派來的,要緊的是事情如何彌補!他那封信是五天前送出去的,按照日夜加急的路程,別說開平,恐怕是京師也到了。若真是在開平被截住,恐怕……恐怕這會兒正在人家手心裡攥著!
剎那間,他終於驚悟了過來,一時竟是神經質地交叉握著雙手,臉上肌肉全都痙攣成了一團。張越是聰明人,聽到的決計不止彭十三此時說的這麼多,既然如此,能來通知他一聲,那就已經是賣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剩下的事情他也沒法指望這位勳貴出身聖眷也還不錯的年輕人,得靠他自己想辦法!
“好,咱家明白了。”他隨手從身上摸出一塊腰牌,輕輕拋給了彭十三,“拿著這個出營,這御馬監親軍無人敢攔著。回頭見了英國公替咱家問聲好,就說皇上這幾天還常常稱讚他的騎射功夫!”
眼看彭十三雙手接過那腰牌,深深躬身之後就轉身離去,劉永誠不禁木然站在了那裡,好半晌才後退幾步跌坐在了那張杉木交椅上,隨即用雙手使勁搓了搓臉。只這麼一會兒,他就已經是滿臉大汗,不單單如此,前胸後背渾身各處,就沒有一個地方不冒汗的。當初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讓一群東宮官在錦衣衛一呆八年,他這回可是人贓俱獲,要栽就是萬劫不復!
而且他就是死了也沒用……死了的他不但得連累家人,而且對於皇太子來說就沒用了。到時候即便太子熬過這一關平安登基,他在九泉之下也休想能夠因著之前結下的善緣討什麼封贈,說不定還得被罵成亂臣賊子。這一關他一定要跨過去,必須跨過去!
拿著腰牌的彭十三順順當當出了大營,隨即便快步往左掖的方向走去。若此時不是入夜,他幾乎想騎著自己的那匹坐騎出來,只可惜入夜出營還可獲准,入夜在營中馳馬則是重罪。此時已經是將近亥時,左掖早就戒嚴了,但憑著英國公家將的身份和劉永誠的腰牌,彭十三仍是順順當當入了大營。彼時英國公張輔尚未安寢,聽到彭十三來了,他頓時大為奇怪。
“這麼晚了還跑出來,他由著性子,你怎麼還聽他胡鬧?”
“老爺,實在是遇上了難解的事。”彭十三想起張越那個能夠瞞下其他人的拙劣藉口,只得先把在皇帝那裡因大寧故城之事碰了軟釘子的事情解說了一遍,不等張輔開腔,他便趁著帳中沒有外人,一五一十地把今晚在中軍內營聽到的那番話複述了一遍,隨即才面色凝重地說,“越少爺的意思是,此事若是真,恐怕落馬的就不單單是那個劉永誠。”
張輔沒想到彭十三竟然帶來了這樣棘手的訊息,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個大疙瘩。歷來人君大多都是多疑的秉性,當今天子並不是頭一個,也不是最多疑的那一個。比起太祖皇帝,朱棣對於功臣頗為保全,就算文官也是關得多殺得少,三個兒子都是該包容的就包容了。但至少從前的往事中,還從未有人把手伸到軍中,這若是人家咬準了太子勾結劉永誠,想要動御馬監親軍,恐怕皇帝決計無法容忍。
“劉永誠素來小心謹慎,此次居然如此大意,就算他只是隨便寫幾個字,被人逮住了也是天大的麻煩!”
來來回回在大帳中走了幾步,張輔忽然停下來看了一眼彭十三:“越哥兒應該不會就讓你來傳遞這麼個訊息,他還說了什麼話?”
“越少爺說,此次的事情於東宮來說乃是大危機。他只能提醒一下劉永誠,但老爺這邊說不定會有人來遊說。此次北征不同從前,皇上已經六十出頭了,儘管一路到現在都是健朗好比盛年,但就怕有萬一。如今又冒出了這樣一件事,恐怕就是平安旋師,京師之中也要大動干戈。看皇上的意思,不日就要分兵擊兀良哈……”
“到時候我派人去開平問問訊息。”
不等彭十三說完,張輔便斬釘截鐵地撂下了這句話。若真是分兵擊兀良哈,他必定不可能是前鋒,也不可能是隨朱棣大軍包抄,頂多就是領兵策應,到了那時候注意他的人少,要做什麼就容易得多。想了一想,他又補充道:“越哥兒不是武將,奔襲兀良哈就是跟著去也沒用。明天我親自向皇上提一提,看看能不能先派了他回開平,然後直接回京。”
計議商定之後,彭十三便去見了以張輔家將身份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