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敬地呈了上去,朱棣竟是當著他的面開啟了銅筒的密封,取出了一卷紙仔仔細細看了起來,他只能在心裡琢磨這上頭究竟是否提到了劉永誠的事。
“好一個仁德的太子,好一個知道體恤人的太子!”
聽到這個聲音,張越不禁抬起了頭,看見朱棣那滿面怒容的樣子,知道這上頭必定是又告了太子的刁狀。想想袁方應該不至於這麼“盡職盡責”,陸豐更是輾轉向東宮示好,若是沒有極其要緊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會幹這種有害將來的事,他不禁犯了疑惑。
“他就是會一味當好人,就是會一味寬仁送人情,朕要這麼一個會收買百官之心的太子有什麼用!前一次朕流放了那個陳千戶,他卻擅自把人赦了回來,朕殺了周冕貶了梁潛,他就該警醒了,這一回居然要放過朝參失儀的張鶴,就因為張鶴是呂震的女婿?他太讓朕失望了,這哪裡是什麼耳根子軟,這是……這分明是居心叵測!”
怒火中燒的朱棣劈手丟下了案桌上的筆筒,隨即又瞥了一眼那張紙上的工整筆跡,見其上還奏報了其他事情,他便又繼續往下讀。等全部看完,他只覺得腦際滿滿當當充斥著怒火,當下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胸口高低起伏了一陣,他終於有些支撐不住,一下子跌坐了下來,捂著胸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這時候,一旁服侍的太監不禁惶恐難安:“皇上,要不要傳太醫來瞧瞧?”
“滾,朕白天還率軍激戰,這會兒還精神著!張越,你過來!”
一直在旁邊希望能扮作一根完美樁子的張越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但終究不敢違逆了天子,於是便走上了前。在低下頭的一剎那,他瞥見天子的眼睛裡滿是血絲,其中還閃動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東西,頓時心中一驚。
“皇太子和皇太孫父子倆,誰更堪繼大位?”
即使張越已經有了面對難題的準備,但他萬萬沒想到皇帝會砸下來這樣一個高難度的問題,這一下完全是被震傻了,甚至直接抬起了頭。看見朱棣那兩道犀利的目光直接鎖死了自己,他只覺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好半晌才記起御前奏對的禮儀,連忙低頭彎腰。
這歷朝歷代冊封儲君有的是立皇太子,有的是立皇太弟,至於皇太孫皇太叔等等林林總總不常見的史書中也都有記載。但自漢魏以來,就有皇太子在,不立太孫的規矩,除了唐高宗和朱棣之外,此後他並不記得還有這樣的例子。而且李重照畢竟是幼年得封,沒風光幾年便隨父同廢。朱棣卻不然,每有巡狩常常帶著朱瞻基,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太子,你這個儲君的位子是因為有個好兒子才得來的麼?可是,皇太孫的正統性來自於他是皇太子的嫡長子,若太子不是太子,太孫怎麼可能還是太孫?
“回稟皇上,無論皇太子還是皇太孫,都是皇上親自擇選。皇太子仁孝,皇太孫英果,可保我大明後兩代江山。”
“朕不想聽這種泛泛之談!”
這就是不講理了!張越心中苦笑一聲,暗想起初就應該早點尋個理由告退,也不會陷進這麼一場麻煩裡頭。當下他就把心一橫,聲若鏗鏘地說:“既然皇上不要泛泛而談,臣只能說,父子人倫尊卑綱常皆不可亂,這是自古以降的真理。”
自古以來,冊立了一個皇帝,其父親不是太上皇而且又活著的這種情形,他只記得清末帝溥儀這麼一個。雖說不能肯定其他王朝就必定沒有,但至少漢唐宋明這四大繁盛朝代應該沒有發生過。朱棣這時候氣怒之下心血來潮問這個,他要是以為機會來了,敢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改明兒就死定了,誰也救不了他!
讓張越大為慶幸的是,朱棣死死盯著他看了一會,終於結束了的逼問,緊跟著就遣退了他。出了御帳,瞧見天上已經是繁星密佈,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心中對皇太子朱高熾生出了無窮無盡的同情。攤上了這麼一位難伺候的君父,還得常常吃力不討好地監國打理政務,虧身體一直不好的朱高熾怎生打熬下來的!
回到自己的帳篷裡,他沒有對楊榮金幼孜流露出一丁點口風,索性早早地睡下了。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地聽到帳篷裡有動靜,不禁睜開了眼睛,卻正好瞧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出了帳子。半坐起身四下裡一大量,他就發現帳子裡只有自己在,就連彭十三也不知道上哪裡去了。
莫非是出事了?
就在他心中微凜的時候,一個人卻敏捷地閃了進來,見他坐起了身,那人連忙一個箭步上了前來,聲音壓得極低:“御帳那邊的動靜瞧著似乎不尋常,我剛剛出去解手的時候發現防戍一下子增加了幾倍,而且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