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入了這麼一場莫大的公案中。聽到最後,她突然站起身來,雙膝跪倒重重磕了三個頭。
“多謝少爺苦心維護。”
短短八個字卻彷彿用盡了她全身的氣力。張越見狀連忙把她扶了起來,見她額頭已經被剛剛那三個響頭給磕紅了,眼睛也紅紅的,他不禁伸手在那素來光潔的額頭上摩挲了兩下,又遞過帕子,吩咐其好好擦擦眼睛,這才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端端的擺出這做派幹什麼。你跟我這麼多年,能幫之處我總會拉扯一把。雖說你如今認祖歸宗已不可能,可畢竟他們還是你惦記的親族,再說我出來之前大堂伯也囑咐過照應。丘家雖說勢敗,但在朝堂上無沒有出頭之機,別的機會抓住了,也足可讓後代衣食無憂。好了好了,趕緊回去找靈犀,先洗把臉,額頭上也遮掩遮掩,否則讓秋痕瞧見了,那丫頭喜歡尋根問底,你還得更不好受。”
儘管不是第一次體會到張越的關切,但琥珀仍然覺得心中歡喜得很。維護兩個字說來容易做來難,無論從前還是現在,她都從來不能幫他什麼忙,可他卻總是為她考慮周詳。使勁擦了擦眼睛,她正打算告退離去,誰知道外頭陡然響起了一個急促的聲音。
“大人,廣州府清遠縣、佛山鎮,肇慶府四會縣派人來報,當地連降暴雨,北江、綏江等水位暴漲,如今當地衙門已經派民夫上堤壩了!”
隨著外頭這奏報聲,外頭陡然閃過一道亮晃晃的白光,隨之就炸響了一聲驚雷。琥珀聞聲嚇了一大跳,直到張越握緊了她的手,她這才恍然驚覺,一回過神便把手縮了回來,又輕輕地說:“少爺,您忙公務,我先回房去了。”
從前在開封時便見證過洪水來時百姓的驚慌失措,當此之際,張越也沒有什麼別的心思,衝她點點頭便急忙往正門走去。打起那一道黃竹簾,他就看見空中驟然交織起無數白光,同時驚雷不斷。陰沉沉的天上落下了無數密集的雨點子,只一瞬間就成了傾盆大雨。一時間,嘩嘩的雨聲匹練般的雨幕便充斥了耳膜和視野,陣陣大風還裹挾著雨點子兜頭兜臉地撲了過來,天地之間彷彿除了風雨雷電之外別無他物。
是夜風大雨疾雷烈,直到次日一早,大雨也不曾停歇過一刻。不說張越,藩司衙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沒睡好覺。有道是廣東七山二水一分田,這土地還比不上星羅密佈的水系,如今還不單單是端午的龍舟水,還有來自海上的風暴,因此哪怕是對暴雨水災駕輕就熟的官員差役,也不敢就此小覷了這暴雨的威力。而等到第三日清晨,渾身溼淋淋的信使更是一波波趕到了藩司衙門,帶來的全是暴雨成災的訊息。
“清遠縣有廣濟倉,四會縣有廣盈倉,肇慶府有豐濟倉……雖說糧倉都建在高地,而且都做了加固,但一旦風雨太大而受到影響,這些糧食再有什麼損失,則再要賑濟就難了……”
在這種節骨眼上,一直抱病在家休養的右布政使項少淵頭一次出現在了衙門的二堂。他和其餘從天南海北調過來的官員不一樣,自出仕以來從縣、州、府到藩司,一直在兩廣之地任職,對於這裡的情勢瞭若指掌,因此這會兒一面咳嗽一面介紹,倒也說了個周全。專管農田水利的右參政楊勉原本來自山東布政司,管的卻是錢糧賦稅,此時自然只有點頭的份。而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張越直到他一一說完,這才問道:“項大人覺得此次險否?”
“險倒是未必最險,府城之地應當是安全的,只善後卻是最難!”項少淵劇烈咳嗽了一陣,旋即一字一句地說,“就如同我剛剛所說的話,堤壩無恙則最好。但那些小處的堤堰卻未必能全部周全,只要有一處決口,民房農田必有損失,到時候賑濟才是天大的難題。此次龍舟水涉及兩府數州,咱們廣東各糧庫的存糧已經所剩無幾了!”
聽到善後兩個字,張越頓時想起每逢大災必有趁火打劫之人,心裡不禁起了提防。官府無糧,民間商人便會趁火打劫抬高糧價,短時間從他省借糧也不是容易的事。思量片刻,他就知道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當即行文受災州縣,命派出差役將低窪處百姓往高處轉移。
一連數日的暴雨颶風潮水氾濫之後,廣州府肇慶府受災尤其嚴重,兩地統共有八百餘間房屋倒塌,好在由於官府措置還算得力,溺死的人較之永樂二十年龍舟水氾濫的那一次少了許多,只有六十餘人,但鄉間農田淹沒不在少數。好在大水之後便是大晴天,六月之後,水勢便完全退去。饒是如此,劫後餘生的鄉間仍然是一片悽然景象。
民間飽受水災之苦,藩司衙門正忙著計量數目籌劃賑濟奏報朝廷的時候,都指揮使李龍和按察使喻良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