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蘊進了中間的帷帳,打眼一瞧,全是昨晚上宮宴上才見過的熟面孔,大家見了她,少不得要上前行禮拜年,她則依照對方的身份輩分,要麼就回半禮,要麼就點個頭說笑幾句,應酬起來遊刃有餘。
惹得三皇子妃又是一陣氣悶,不過昨夜她才領教了顧蘊的伶牙俐齒,且今日是新年的第一日,最忌口舌是非的,她心裡氣悶歸氣悶,到底什麼都沒說。
不多一會兒,有太監賠笑著跑了進來:“各位主子,皇后娘娘升寶座了!”
帷帳內立時安靜了下來,大家忙都依序站好,在禮樂聲中,先是內命婦進殿給宗皇后行了禮,然後便輪到皇子妃公主和宗室的女眷們了,氣氛從頭到尾都很是莊嚴肅穆。
顧蘊看著寶座上穿了皇后大朝服的宗皇后,那種高貴與肅穆,那種居高臨下的雍容氣度,不由暗暗感嘆,難怪那麼多人想做皇后呢,這種唯我獨尊俾睨天下的感覺,於任何女人來說,都是無上的誘惑啊!
皇子妃公主宗室女眷們朝拜完時,顧蘊打頭從殿內退出來,外命婦們已經等在殿外了,瞧得太子妃與皇子妃親王妃公主們出來,忙都屈膝無聲的行禮。
顧蘊想著大伯母與大舅母都在裡面,不想讓她們蹲得太久,不由加快了腳步,只是經過一個外命婦身邊時,她卻愣了一下,顧葭,怎麼會是顧葭?
可定晴一看,那穿著二等侯夫人服制,雖瘦了一些,但仍與以前一樣楚楚動人的人不是顧葭,又是哪個?她年輕的面孔在一大群年紀都足以當她娘了的誥命夫人之間,也的確夠顯眼,讓人是想不注意到都難。
看來她在建安侯混得還不錯嘛,進門這才多久呢,就讓董無忌和董太夫人為她請封了夫人,有幸進宮朝拜了,倒比前世自己一開始混得好多了,只不知方雪柔對此又是個什麼反應?她們兩個可一定要各顯手段大戰三百回合才是,也好讓董無忌好生坐享一回“齊人之福”,讓董太夫人好生享一回兒孫福啊!
顧蘊漫不經心的想著,目不斜視的從顧葭身邊走了過去。
餘下顧葭餘光看著她雍容華貴的身影不過眨眼間,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早間出門時因看見方雪柔那賤人妒恨交加卻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絕塵而去的目光所帶來的痛快和解氣,還有方才因偶然聽見旁人議論她‘這麼年輕就是侯夫人了,可真是好福氣’時,所生出的幾分小小的自得與自滿,瞬間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去。
她有什麼可得意與滿足的,她身上侯夫人的誥命服制,若不是沾顧蘊這個太子妃的光,若不是因為顧蘊的原因讓父親有了伯爺的爵位,董無忌那個渣滓又怎麼會礙不過董太夫人的嚴令,為她上摺子請封?若不是因為顧蘊這個新晉太子妃的存在,滿盛京的人還都知道她極得太子殿下寵愛,在大婚以前,已自發為她守身,至今從未踏進過東宮一眾嬪妾屋裡一步,禮部又怎麼會那麼快便把她的封誥摺子批了下來?
說到底,她都是沾的顧蘊這個她明明就恨之入骨,卻反而只能托賴她名號和餘蔭,才能讓自己的日子稍稍好過那麼一點點的人之光,她在誰面前都可以自得,在顧蘊面前,她又有什麼可自得的!
顧葭心裡瞬間如有千萬只螞蟻在同時啃咬她一般,讓她痛苦得只恨不能立時死過去才好,雖然來之前已做好可能會遇上顧蘊的心理準備了,她也以為她能做到平靜以對,卻沒想到,僅僅只是看了顧蘊一眼,她已是痛不欲生。
為什麼她就要過那樣生不如死的日子,顧蘊卻能幸福到這個地步?在家時長輩們都千嬌萬寵著也罷了,出嫁了夫君竟也百般寵愛,在皇室這樣全天下最複雜的家庭一樣混得如魚得水,整個人光芒耀眼得把她都快比到塵埃裡去了,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不公平啊?!
顧蘊自不知道顧葭心裡的悲憤與不甘,她朝拜完宗皇后,與大公主五皇子妃等人寒暄了幾句,便回了東宮去。
卻只是將身上的大禮服換成了見客衣裳,並未拆髮髻卸妝,因為今兒既是正旦又是初一,依例祁夫人、周望桂和平大太太都可以來東宮給她拜年,還可以留飯,所以顧蘊一回崇慶殿,便指揮眾人忙活起來。
果然才交午時,胡向安就滿臉是笑的小跑了進來稟報:“顯陽侯夫人、雲陽伯夫人和戶部平侍郎夫人給太子妃娘娘拜年來了。”
顧蘊聞言,立時喜形於色:“快請進來!”本想親自去迎接大伯母和大舅母的,到底如今彼此得先敘國禮再敘家禮了,只得作罷。
很快便見按品大妝的祁夫人、平大太太與周望桂並排走了進來,一見顧蘊,三人便齊齊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