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2 / 4)

小說:福壽春 作者:雙曲線

家沒什麼合適的活兒幹,不如回廣東掙錢去,被常氏止住了,道:“兒呀,現在媳婦有孕在身,你遠門是不能出的,萬貫家財比不上全家團圓,你且好生侍候媳婦,待做了爸爸再說。”待到孩子生了,每日裡給老婆燒雞湯,給孩子餵奶瓶,又抱孩子又洗尿布,男人當了女人使,不亦樂乎,完全沉浸在當了父親的快樂之中。李福仁雖不管事,但一生勤力慣了,最見不得兒子在家做閒人。常氏在縣裡當保姆的時候,家裡婆婆媽媽的活兒二春接了,倒也不怪;常氏回來後,還哪有二春乾的零碎活。每日裡只見他抱著孩子從前廳轉悠到後廳,從廚房轉悠到寢室,無事還跟同院的孩子打牌下棋,又好做機巧器具,凡是有小孩來請他做彈弓、做鏈子槍、做飛刀、做紅纓槍、做滑輪板,他都一一應承,當了正事做,什麼也不求,只得了小孩子們的擁護喜愛。李福仁眼見了,只覺得不務正業,心煩。他跟二春有疙瘩,也不直接管教他,只有時看不慣了,跟常氏抱怨。常氏一向大包大攬,凡自己能幹的事都不叫兒子,何況見二春抱著娃娃其樂融融,自己也開心不已,倒是來應付李福仁道:“二春剛當了爸爸,三口人美美滿滿的,你能驅使他去幹嗎?他不做粗人,只做工,天這麼熱,好狗都不賺六月錢。待他自己省悟了,想去做事也不遲嘛!”又道:“他媳婦有病,他要侍候,你待打發他走,他媳婦到時候怪起來,你我都不討好。”李福仁被常氏一頓道理封住,便也不再嘀咕。

雷荷花自嫁了過來許久,才曉得是繡花枕頭,身子不瓷實,有一樣麻煩病,那心口時常驚慌。待與二春處得久了,夫妻床頭體己話,才曉得那病的由來:打一兩歲起,在家中無人照看,她娘便用布單將她兜在背上,上山種地、打柴,無不如此。不料一日卻從山坡上摔倒,滾了下來,恰那小雷荷花也在背上跟著一起滾下,自此落下驚嚇的病。後漸漸長大,此病居然不離身,一遇驚嚇便心跳不已。看了草醫,看了神醫,時有好轉但不治根。自生了孩子後,常氏也問了些方子,此病已纏身二十來年,治療殊為不易。

農家新媳婦,但凡是在孃家勤力做活的,多帶了一身病過來。雖出嫁時歡天喜地看不出來,待過了門,那湯湯藥藥伺候的,多是此類。這種狀況見得經常,婆家倒也不以為詫異。人生是與病痛相生相伴的,運氣好的一帖偏方能斷根,運氣不好的則一生相隨,農家人倒也坦然認命了。

這日,常氏在蓮花心摘了茉莉花,又到一處山坳,尋一味草藥曰“一根香”者。此草葉似蕨菜,卻是筆直一條挺立草叢中,群生。常氏在那草叢高一腳低一腳,倒尋出不少,拔出,根兒白淨。邊上有采花的十來歲姑娘,身子跟茉莉樹一般高,在壟間晃來閃去,日頭晃眼,猛地抬頭,見了常氏白衣彎腰在草叢中,嚇了一跳,驚叫道:“阿姆,你在做什麼,我還以為是鬼哩!”常氏直起身來,擦了汗,笑道:“莫怕莫怕,我在拔‘一根香’。”姑娘道:“做什麼,能賣錢?”常氏道:“不是哩,這‘一根香’是好藥,草醫告知我的,好靈驗,將它一起燉豬肝,我兒媳婦吃了,晚上可睡得好!”姑娘問道:“她晚上咋睡不好?”常氏邊拔草邊道:“她心慌慌,晚上常睡不好,這藥吃了心靜。”姑娘道:“哦,你那塊草叢有骸甕,可要小心,踩翻了,鬼要跑出來的!”常氏道:“你不要嚇阿姆,我本是不怕的,你這一說,腿倒麻了!”姑娘呵呵樂了,道:“我以為你老人家是不怕的,卻也怕。”常氏道:“你不說就不怕了,要把你自己嚇怕了,你以後天天來這裡摘茉莉,豈不遭罪!”姑娘道:“我本不來這裡摘的,阿媽中暑了,我才來,她若好了,還是她來的。”

且不絮叨,當下常氏拔了一滿掐“一根香”,在山溪中把根洗乾淨了,用一根甘草捆了,擱茉莉花籃子裡。回來在村口把茉莉花給了收購的,徑直上安春家來。那安春一家正在家裡乘涼,清河靠在躺椅上養胎,拿一本《故事會》看,安春則坐小板凳上逗弄兩個女娃兒玩。珍珍見奶奶手裡挎一籃子進門,以為有吃的,便蹦著小腳撲上來。常氏攔住她的小身子道:“你別黏上來,婆婆一身臭汗弄髒了你!”放下籃子,到廚房水缸裡舀了一瓢涼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氣出來。珍珍指著那一掐“一根香”,道:“婆婆,這是什麼?”常氏道:“這是‘一根香’,給你嬸嬸治心驚。”安春道:“她那病,這些草藥哪能治好,須上縣醫院,一照光,什麼都能看出來!”常氏道:“農家人的病,說那些幹嗎——清河的身子如何?”清河道:“還好,有時會嘔,想吃糟菜!”安春道:“上次我叫你弄點酸的,你也沒弄。”常氏拍腦袋道:“忙來忙去忘了,誰家裡醃有糟菜,倒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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