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一句話不僅成就了他葉克衡,也讓這一帝王伺機而發真正成熟起來!論帝王權術,葉克衡不得不對皇上說一聲佩服,然而宋括的不信任必將是摧毀任何一勢力的關鍵。沒有人傾得了帝王手中的國,只有帝王自己可以!
抉城異變,王爺率軍趕回與北齊相抗,皇上不僅不出兵同擊敵軍,反而將所有兵力集中回禁城,目的是決不能讓王爺踏上禁城土地一寸!然而,當王爺生擒“白狼將軍”謝昭珂的喜訊傳回禁城時,百姓們皆為其拍掌叫好,眾多百姓當日酒醉酒肆,是誰任著百姓的心而去,其行顯現啊!思及此處葉克衡的眉頭緊緊糾到了一塊,今日宋括之意在於殲滅端逸王之師!想來可笑,同是本國之兵,兄弟皆一海,用上“殲滅”一詞竟是那麼刺耳,何況,誰會對保衛自己國家安全的軍隊相抗呢?
“愛卿可有好見解?”宋括的聲音忽地幽幽傳至每一官員耳中。那種聲音幽然得如鬼魅,正如他此刻臉上掛著的笑容,冷淡邪肆。
“這……”一聽宋括的聲音,眾臣皆俯身半天脫不出半句說辭。宋括也放任他們繼續“這”的尾音,可以耗多久他都可以奉陪,畢竟他現在試探的是誰可以冒全天下之大不韙於他同列。鷹隼厲視上每一個敢於抬眼偷視他的官員,然而宋括每一眼都略見他們眼中的慌亂。
“叛軍即將攻至禁城,朕的大臣倒個個不如叛軍之將,眾愛卿難道皆承認自己無勇無謀,難道任由吾宋氏國土落於奸險小人手中?”宋括張開雙臂,目空而笑,守在殿外的總管明德聽著這笑聲不由得一陣嘆息。
“臣認為王……叛軍絕無可能如此迅速攻至禁城,長途遠行,各城相抗損兵必極,臣不認為叛軍有攻打回禁城之勢。”出聲者是右派執掌軍事的樞密使慕容躍之子慕容晗。宋括瞄了他一眼,而後更加堅定這群士族子弟是群酒囊飯桶!若非剛打壓完紀氏,不宜再牽動四大顧命大臣的勢力,他必定要慕容晗血濺宮牆,好祭奠因夏氏枉死的將領冤魂。
“皇上,臣、臣認為……”宰相範知易哆嗦著道,想合拱的雙手根本就找不到邊,雙眼細眯著,佈滿血絲的眼裡淚油不自覺溢位,那一副光景給宋括之感就好似老人慾駕鶴西去般。“臣……認為應集中兵力……埋伏禁城,另、另一方面分化……叛軍……”
宋括微微斂了斂眉,並不予多加評論,視線轉而移向左派。葉克衡首當其衝,在未觸及宋括視線前,大步一跨,拱手稟:“皇上,臣等認為叛軍實同出一脈,若罔顧必將引起國民憤慨,何況他們只是被叛軍頭目所惑,所謂不知者無罪,只要朝廷願意招安,他們必然不願見到與家人刀劍相拔之景。至於叛軍頭目,若皇上肯寬宏……”
“大膽葉克衡!”葉克衡一語未畢,宋括拂袖怒擲,硃砂硯臺立馬飛了出去。在眾人的驚呼中,砸上了葉克衡的額頭。
強大的擲力使得葉克衡一時一個踉蹌,幸虧第二步便扎穩步伐才不致於在東殿上摔個馬大哈。悻然的同時,看著那一硃砂硯臺尖角磕上澄泥金磚的地面,瞬時硃砂硯臺龜裂。他嘲笑地想著寶物畢竟是寶物,那麼強的力道也不過是龜裂,人可有那麼強的生命力?隱隱的清涼泛起在左臉,視線有點泛紅,順著臉頰而下,他開始分不清他身上沾染的是濃墨的硃砂,還是額際的血……葉克衡依舊保持原本的姿勢不變,微微抬起臉,半張臉紅得駭人,迎上宋括鷹隼般的視線時,他看到了宋括一霎的眯眼而後如常,不得不在心中輕笑了聲。
“臣知罪。”
滿室的暗寂間忽然響起了葉克衡擲地有聲的請罪聲。然而宋括比誰還清楚,那種請罪並非真意。剛才葉克衡所言句句暗示是他不肯寬宏導致士兵與家人即將刀劍相見、與宋逸兄弟成仇之景!試問有哪個皇帝能夠容忍自己的臣子拐著彎藐視著帝威?順手抄起的硃砂硯臺生生砸上葉克衡的額頭時,藏在袖子裡的另一手曲成了拳,多麼無畏啊!他曾經讚許這種無畏,如今覺得礙眼,異常的礙眼!
昏暗的殿內,右派的官員清一律表情輕鬆不少,左派幾位大臣面容慘淡。眾臣俯身良久,額際的汗水點點滲出,汗與香味的融合,焦慮與氣悶的壓抑,滿室間,說不出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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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知葉克衡,在其位而不能謀其職,念及平日無過,今貶鶴城知州,即日起赴任!擺駕!”寶座上宋括凝眸而視,威儀不可一世,銳利的目光掃過眾臣字字宣判,而後風起大步跨離東殿,一殿的馨香總算在宋括遠去的袖擺風中得以令人喘息。
“誒!範大人……”
“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