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好啦。約納森,請你幫著把箱子搬到樓上去吧,喝一杯淡啤酒,儘快趕回去吧,怕萬一有需要用你的地方,是不是?”
苔絲已經回到裡面那間客廳裡去了,坐在壁爐的旁邊,正在那兒沉思默想。她聽見約納森上下樓梯的沉重腳步聲,直到他把行李搬完了,聽見他對她的丈夫倒給他的淡啤酒表示感謝,還感謝她丈夫給他小費。後來她聽見約納森的腳步聲從門口消失了,大車的響聲也去遠了。
安琪爾用又大又重的橡木門栓把門拴好,然後走到苔絲坐的壁爐跟前,從後面用雙手捂住苔絲的眼睛。他希望她快活地跳起來,去把她焦急等待的梳妝用具開啟,但是她沒有站起來,他就在爐火前同她一塊兒坐下,晚餐桌上的蠟燭太細小了,發出的亮光無法同爐火爭輝。
“真是對不起,那幾個女孩子不幸的事都讓你聽見了,”他說。“你不要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了。萊蒂本來就有些瘋瘋癲癲的,你是知道的。”
“她是不應該這樣痛苦的,”苔絲說。“而應該痛苦的那個人,卻在掩飾,假裝沒有什麼。”
這個事件使她的天平發生了偏轉。他們都是天真純潔的姑娘,單相思戀愛的不幸降臨在她們的身上;她們本應該受到命運的優待的。她本應該受到懲罰的,可是她卻是被選中的人。她要是佔有這一切而不付出什麼,這就是她的罪惡。她應該把最後一文錢的帳還清,就在這裡和這時候把一切都說出來。她看著火光,克萊爾握著她的手,就在這時候她作出了最後的決定。
現在壁爐的殘火已經沒有火焰了,只留下穩定的亮光,把壁爐的四周和後壁,還有發亮的爐架和不能合到一起的舊火鉗,都給染上了通紅的顏色。壁爐臺板的下面,還有靠近爐火的桌子腿,也讓爐火映紅了。苔絲的臉和脖子也染上了同樣的暖色調,她帶的寶石也變成了牛眼星和天狼星,變成了閃爍著白色、紅色和藍色光芒的星座,隨著她的脈搏的跳動,它們就閃現出各種不同的顏色。
“今天早上我們說過相互談談我們的缺點,你還記得嗎?”他看見她仍然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就突然問。“我們也許是隨便說說的,你也可以隨便說說。但對我來說,卻不是隨便說說的。我想向你承認一件事,我的愛人。”
他說出這句話來,完全和她想說的一樣,這使她覺得好像是上天的有意安排。
“你也要承認什麼過錯嗎?”她急忙問,甚至還帶有高興和寬慰的神情。
“你沒有想到嗎?唉——你把我想得太高尚了。現在聽著。把你的頭放在我這兒,因為我要你寬恕我,不要因為我以前沒有告訴你,你就生我的氣,也許我以前就應該告訴你的。”
這多麼地奇怪呀!他似乎和她一模一樣。她沒有說話,克萊爾繼續說——
“我以前沒有說這件事,因為我害怕我會失去你,親愛的,你是我一生最大的獎賞——我稱你為我的獎學金。我哥哥的獎學金是從學院裡獲得的,而我是從泰波塞斯奶牛場獲得的。所以我不敢輕易冒這個險,一個月前我就想告訴你了——那個時候你答應嫁給我,不過我沒有告訴你;我想,那會把你從我身邊嚇走的。我就把這件事推遲了;後來我想我會在昨天告訴你的,要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夠從我身邊離開。但是我還是沒有說。今天早晨我也沒有說,就是在你在樓梯口提出把我們各自做的錯事說一說的時候——我是一個有罪的人呀!現在我看見你這樣嚴肅地坐在這兒,所以我必須告訴你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會寬恕我?”
“啊,會的!我保證——”
“好吧,我希望你會寬恕我。但是請你等一會兒再說。你還不知道吶。我就從開頭說起吧。雖然我想我可憐的父親擔心我是一個永遠失去了信仰的人,但是,當然,苔絲,我仍然和你一樣是一個相通道德的人。我曾經希望做人們的導師,但是當我發現我不能進入教會的時候,我感到了多麼大的失望啊。雖然我沒有資格說自己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人,但是我敬仰純潔的人,痛恨不純潔的人,我希望我現在還是如此。無論我們怎樣看待完全靈感論,一個人必須誠心承認聖保羅說的話:‘你要做個榜樣:在言語上,在談話中,在仁慈上,在精神上,在信仰上,在純潔上。’這才是我們可憐人類的唯一保證。‘正直地生活’,一位羅馬詩人說過的話,真讓人想不到和聖保羅說的完全一樣——
正直的人的生活中沒有缺點,
不需要摩爾人的長矛和弓箭。
“好啦,某個地方是用良好的願望鋪成的,你會感到一切都是那樣奇怪,你還會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