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3 / 4)

小說:末代愛情 作者:九十八度

姐的背上,她說,天又暗下來了,衣服晾在天井裡,我怕會下雨。窗戶半掩半合,從外面擠進來潮溼和悶熱的南風,一隻蒼蠅也從窗外飛進了簡家姐妹的房間,後來就是這隻討厭的蒼蠅點燃了簡少芬心底潛伏的無名怒火。

簡少芬看見那隻蒼蠅嗡嗡地飛來,它就在簡少芬的頭頂上耐心地盤旋著,她用手去趕,蒼蠅飛高了一些,仍然不肯離去,簡少芬又揮手驅趕,如此重複了幾次,那隻蒼蠅仍然固執地在她頭頂半尺的空中營營嗡嗡,簡少芬忍無可忍,她朝著蒼蠅怒聲叫了一句,討厭的東西,快滾。一隻蒼蠅,隨它去。簡少貞對妹妹的小題大作覺得不耐煩,她說,別管蒼蠅了,繼續刮吧。

不,我要拍死它。簡少芬突然從姐姐手裡奪過蒲扇,她咬著牙將扇子朝蒼蠅揮去,蒼蠅在屋裡低低地盤旋著,最後終於飛向了窗外。簡少芬扔下扇子追了過去,她對著窗外那個遠去的黑點罵了一句刺耳的髒話,操不死的爛×。簡少貞驚詫萬分,她猛地回過頭注視著妹妹蒼白失血的臉,目光裡掠過一道疑慮和恐懼的光。簡少貞說,少芬,你在罵髒話,你怎麼罵起髒話來了?

我罵什麼了?我罵髒話了?簡少芬恍惚地反問,她緩緩地走回來坐在床上,她想把姐姐的身體扳過來繼續刮痧,但簡少貞把她的手推開了。真丟人,你罵這樣的髒話,簡少貞的嘴角浮出一絲譏諷的微笑,她說,你現在跟醬園的那幫女人一模一樣,這種髒話你怎麼說得出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恨死了那隻蒼蠅。恨蒼蠅?簡少貞冷笑了一聲,開始拾起衣服往身上穿,她說,我知道你跟顧雅仙那種女人攪到一起去了,顧雅仙一向喜歡指桑罵槐,你現在學會了。我哪兒害了你,讓你這麼恨我?我罵的是蒼蠅,我沒有罵你。簡少芬沉默了一會,突然跳起來對姐姐尖聲大喊,我沒有罵你,我怎麼敢罵你?然後簡少芬嗚嗚地哭起來,她的哭聲聽上去暗啞而又空洞,伴隨著貧乏重複的哭訴,我怎麼敢罵你?她說,我怎麼敢罵你?我罵的是蒼蠅,我罵我自己。

簡少芬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她走進廚房去洗臉,看見姐姐倚著牆用毛巾擦眼睛,她明顯也是剛哭過的,眼睛還紅腫著。簡少芬摘下自己的毛巾就退了出去,順手把門重重地關上了。她對著牆上的圓鏡審視著自己的面容,鏡子裡的自己總是愁眉苦臉的,也許這樣的表情經年不變地滯留在臉上,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而雙頰的溼潤的淚光使簡少芬產生了深深的自憐,她抬頭撫摸著臉部,疏淡而纖細的眉毛,浮腫的略顯鬆弛的眼瞼,精巧挺拔的鼻樑以及柔軟的失血的雙唇。這是何苦呢?簡少芬突然又哽咽了一聲,她伸出食指在鏡子上劃了一個叉,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鏡子裡的臉有了一種怨恨的情緒。

下午顧雅仙又來敲門,簡少芬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在姐姐的側目而視下去開了門,聽敲門聲就知道是誰來了。我腿都站酸了,顧雅仙總是這種容光煥發的高興樣子,她朝簡少芬擠了擠眼睛說,你們姐妹倆呆在樓上,難道也有什麼好事做?不知道是你。簡少芬聽那話刺耳,臉色就有點難看。

好了,我這張臭嘴該打。顧雅仙伸手在簡少芬臉上捏了一下,她說,別生氣,我鬧著玩呢。我是給你送戲票來的。什麼戲票?簡少芬矇在鼓裡。

新豐戲院的越劇票,都是名角。我好不容易弄了兩張票,晚上我在戲院等你。顧雅仙說看就把一張戲票往簡少芬手裡塞,是我請你看,晚上7點鐘,我們不見不散。我不怎麼愛看越劇,你還是請別人吧。簡少芬推諉著,她捏住戲票覺得有點手足無措,你知道我晚上是不出門的。別客氣了,我成天聽見你們樓上收音機響,盡是才子佳人的紹興戲。顧雅仙臉上露出某種曖昧的笑容,她抓住簡少芬的手搖了搖說,就是要請你去看。本來我們可以結伴的,但我還要到女兒家繞一趟,你就自己去吧,反正你這麼大個人,也不怕誰把你拐跑。簡少芬不再作無益的申辯,她想了想什麼就把戲票收進了絲絨錢包裡。演的是哪出戏?她突然輕聲問,是《碧玉簪》還是《樓臺會》?反正是出好戲。去了就知道了。顧雅仙抿嘴一笑。晚上簡少芬往拎包裡塞衛生紙和手帕時注意到姐姐冷冷的目光,但簡少貞沒有開口探問。姐妹倆每次爭執後都有這麼一段僵持階段,少則一二天,多則一個禮拜。這次是簡少芬首先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她拎起布包對姐姐說,顧雅仙約我去看戲,我去了,藥在爐子上煎著。姐姐擰著臉沒有搭腔,簡少芬走到樓梯上,聽見背後傳來姐姐咬牙切齒的聲音,你的魂讓顧雅仙勾跑了,還管我的煎藥?

簡少芬提前一刻鐘到了新豐戲院,她依稀記得還是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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