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3 / 4)

小說:末代愛情 作者:九十八度

勢震驚了,右手往肩後一揮,那個已故外交家在加重語氣時右手就是這樣的,輕輕的卻是果斷地往肩後一揮,沒有人能夠輕易地摹仿這種手勢,金橋盯著徐克祥的右手,他想現在那隻右手該握緊了撐在腰上了,金橋不知道是什麼導致了這種神奇的事實,他看見徐克祥的手慢慢地撐在腰上了。你怎麼這樣拘束?徐克祥一隻撐著腰部,另一隻手親暱地在金橋肩上拍了一下,他說,千萬不要怕我,金橋,你看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我卻能叫出你的名字了,我看了你的檔案材料,一下子就全記住了,我做領導別的本領不強,就是記性好,什麼都能記住。過目不忘,外交家都是這樣的。金橋喃喃地說,太像了,你們簡直太像了。徐克祥這時候的注意力重新投向了腳邊的蛇皮袋,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凝重了,兩道劍眉擰結起來,金橋,來,我們把這袋東西送回冰庫去,他抓著蛇皮袋的一角,嘆了口氣說,這樣下去不行,一定要剎一剎這股歪風了。

什麼歪風?袋子裡裝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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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頭、豬下水還有別的,有人總是想挖肉聯廠的牆角,他們把袋子偷偷拖到圍牆邊,扔出牆,外面有人接應,讓我逮住好幾回了。徐克祥說,豬頭、豬下水難道就不是國家財產嗎?怎麼可以偷?這樣下去不行,一定要剎一剎這股歪風。金橋幫著徐克祥抬起蛇皮袋朝冰庫走,蛇皮袋上的油汙和血漬再次弄髒了金橋洗乾淨的雙手,從袋子裡滲出的豬內臟的腥味使他感到反胃,金橋儘量剋制住嘔吐的慾望,他順應著徐克祥的步法走到冰庫門前,終於忍不住地丟下袋子,哇地一聲吐出來了。你還沒習慣肉聯廠的環境,習慣了就不會吐了,習慣了就好了。徐克祥在後面說。

我受不了豬肉的腥味,金橋一邊吐一邊說,我以為這裡是做罐頭的,我搞錯了。這麼髒,到處是豬血,到處是腥臭,我不會在這裡呆下去的。那你想去哪裡工作?徐克祥在後面說。

哪裡都比這裡好。金橋從口袋裡抓出那把刷子,又開始四處刷洗胸前和褲腿上新添的汙漬,他的回答當然有點閃爍其詞。他聽見徐克祥在他身後發出一聲冷笑,金橋猛地回過頭來想看見他冷笑的模樣,據說那位已故外交家與對手談判時也常常突然發出一聲冷笑,他的冷笑被譽作鋼鐵般的冷笑。但金橋看見的只是徐克祥的頎長的鋼鐵般的背影,徐克祥獨自拖著那隻袋子拉開了冷庫的大門。

金橋站在冰庫的大門前,冰庫低於地面水平線,金橋現在可以更加全面地觀察肉聯廠,附近的一塊稀疏的沒有返青的草坪,土紅色或者灰白水泥的廠房,廠房上空沒有煤煙,天基本上是藍色的,陽光也像是從電扇裡均勻地吹出來的,吹到臉上都是春天的氣息,只是生豬肉的腥味始終混雜在其中。金橋看見一朵雲從更高的天空遊弋而過,讓他驚奇的是那朵雲的形狀就像一頭小豬昏睡的形狀。

從第一天起金橋就向許多人埋怨他的處境,他是個注重儀表風度的人,在報考外交學院三次失敗後他做了委曲求全的準備,但是他沒有準備天天與生豬打交道,假如不能走向聯合國安理會橢圓形大廳的臺階,是不是就要他到肉聯廠來向生豬們闡述他對世界和平的觀點呢?金橋的語氣悲涼而充滿自嘲意味,他的朋友們注視著金橋嘴角上的一個水泡,他們等待著金橋對國際風雲的預測,但金橋不再侃侃而談,他說,豬,豬肉,豬肝,豬大腸,他媽的,我竟然天天和這些鬼東西在一起!有一個朋友大概想安慰金橋,他說:肉聯廠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每人每月領三斤豬肉,一分錢不花。但那個朋友很快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他看見金橋投來的目光令人心悸,陰鬱、狂怒和悲傷,那是朋友們從未見過的金橋的目光。金橋的小閣樓上氣氛沉悶,一群年青人零亂地坐在地鋪上板凳上,他們一齊用憐憫的目光注視著金橋和他嘴角的水泡。臨河的窗臺上那隻袖珍收音機仍然在播報新聞,有關非洲的饑荒,一個渾厚的客觀的男中音告訴小城的人們,在遙遠的沙漠地區,又有多少婦女和兒童死於乾旱和飢餓。有人悄悄地把手伸到窗臺上關掉收音機。別動。金橋猛地抬起頭說,開著收音機,這是最新訊息。朋友們陪著金橋聽新聞,但他們的目光開始在狹小的閣樓上游移不定,臨河的民居和草草隔砌的閣樓裡總是顯得幽暗沉悶的,尤其是在賓客們都沉默無語的時候。春天在金橋家的那次聚會,唯有板壁上的那些彩色和黑白的人像栩栩如生,他們都是閣樓的主人金橋崇拜的中外外交家,是他們的笑容、動態在小閣樓裡揮散著僅有的一點活力。春天的那次聚會,朋友們記得金橋仍然穿著他鐘愛的白色滌麻襯衫,襯衫領子下打了一條黑紅條紋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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