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無法填補他那內心的孤獨吧。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內室的時候,已經遍體冰涼。
冰兒正在發急,滿屋的侍女都在發抖,當看見我如影子一樣飄進屋裡,方才如獲重釋地問道:“您到哪去了?急死奴婢們了。湯熱了又涼了,這可怎麼好?”
我搖頭說:“讓大家都退下吧,冰兒,你也去吧,我想自己安靜一會兒。
冰兒還要再說,但看到我蒼白的臉,終於嘆了口氣,離去了。
一個人倒下,心被劃傷的感覺是那樣的痛不可忍。淚,無聲地滑落在柔軟的,細膩的,繡著鴛鴦戲水的錦緞上。
黑夜裡,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聲嘶力竭地撕扯著我的全部。我拼命地掙扎,渾身的刺痛就象那次在冰水裡的感覺,痠麻,腫脹,無法呼吸,無法擺脫。旁邊的燭火妖媚地搖擺著,如金蛇不停地吐著細長的芯蕊,彷彿在試探著要吞噬這世上的一切。
淚被凍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大汗。我渾身發燙,彷彿周圍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燃燒著,燃燒著。我想喊人,張了張嘴,卻什麼都喊不出來。
注①:《折楊柳》為蕭繹所寫。言遊子情思,婉約多姿,傷而不怨,如此五言已與近體五律相差不遠了。
第七章 憑欄十里芰荷香(二)
“王妃……”明珠和冰兒的呼喚聲響在耳邊。我還沒有被焚燒成灰燼嗎?昨日的心已化成灰,頃刻間隨風湮滅在迷濛無盡的濁世晨曦中了。
我睜開了眼睛,原來還活在這人世間。
“哎呀,您醒了,太好了。都怪奴婢沒有照顧好您,讓您中了風寒,身子燙得嚇人。剛已經派人去請御醫了。”明珠緊張地說。
“明珠,”我勉強起來,很鄭重地說道:“不許告訴殿下,誰也不許,聽到了嗎?”
“這,王妃……”明珠猶豫著,不敢吭聲。
冰兒哀傷地看著我,沒有堅持,端過水盆,拿起手巾,幫我洗漱,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掙扎著坐起來,戴上了一支別緻的玳瑁釵,穿上了一件藕花裙,堅持自己描了一雙遠山眉。雖覺氣力不濟,但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堅持,再堅持。冰兒給我披了一件紫色的雪氅,我病弱的臉上映著這片清靈婉約的紫色,更憑空添了一片憂鬱,幾多清愁。
明珠和冰兒扶我到了繡房,我默默地拿起了繡花針,眼前一片模糊。我的心裡在吶喊,就快完成了,已經第八十八個“福”字,九十二個“壽”字了,成功就在眼前了。
“啊,”手指一陣痛楚,眼前清醒了許多。
“王妃,流血了。”明珠大叫,手忙腳亂地過來包紮。冰兒流著淚說了一句話:“您的心裡苦我知道,可也用不著折磨自己啊……”
殷紅的血液順著細細的絲線緩緩流下,和錦緞渾然一體。這讓人眩暈的顏色在我眼前晃動,一圈圈金花濺射,又一幕無邊的黑暗沉沉地壓過來,我渾然沒有知覺了。
再次睜開眼睛,蕭繹焦急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手被攥得緊緊的,一股暖流徐徐傳過來,那種可怕難熬的灼熱已經消失了。
好想說一句話:“蕭繹,我才是你的妻子啊,你懂麼?”
“佩兒,你辛苦了,母親一定會知道你的孝心的。”我不知道自己昏倒被抬回來的時候,正讓蕭繹看到,因此,我所做的一切都昭然若揭了。他當時大怒,瞪著眼睛衝侍女們大喊了一通,藥是他親自灌進我嘴裡的。難怪有一種苦澀的味道還一直殘留在喉嚨裡,持久不消。
“七符,君子之身可大可小啊,記住,昭佩會一直在你的身邊。”我夢囈般說了幾句話。
“天那,佩兒,你燒糊塗了,說起胡話來了。”蕭繹真的不理解我的心。
“不是,不是……”我想和他說幾句心裡話,兩個人近在咫尺,卻似遠在天涯。蕭繹,聽我說,我要走進你的心,明白麼?
“明珠,拿水來。”蕭繹的聲音真是好聽,可惜我聽不到他心裡的聲音。
“我沒事,我很好,我沒事,我很好……”我不停地重複著這一句。
“唉。”他嘆了口氣,“好好休息吧。本王會守在你身邊。”
我的手觸到了他的手。我一驚,人馬上就清醒了。
他的手上居然纏著紗布,隱約還殘留著血漬。原來他生氣的時候打碎了茶杯,扎破了手。
“殿下,昭佩連累了你。”我僵硬的心慢慢復甦了,好象剛剛冬眠醒來的靈蛇,終於爬出了漆黑的地窟,沐浴著